小圆脸Omega床边有一张婴儿床,何岸回头一看,自己床边也有,铺着柔软的淡蓝色海绵垫子,只是里头空空的,不见铃兰。他揪心于孩子的安危,不免焦急起来,想找个医生问一问情况。
这时候,程修端着一份盒饭,叼着一根鸡毛菜从外面游荡进来了。
“何岸?”
看到他,程修双眼瞪大,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话音刚落,那根鸡毛菜就像兔子嘴里的干草,一截一截飞快缩短。程修喉结一动,抹净嘴巴,闪现到何岸床边,关切地四处打量:“你怎么样了?晕不晕、疼不疼、需不需要叫医生?”
没等何岸答话,他已经自作主张,一巴掌拍下了呼叫铃。
何岸一颗心全系在孩子身上,撑着床边的扶手想坐起来:“铃兰呢?铃兰在哪儿?”
程修连忙给他摁了回去,比出一个OK的手势,说:“铃兰没事,在新生儿监护室待着呢,能吃能睡的,都快六斤了。你没醒的这几天我去瞧了她百来回,那儿的护士全认得我,个个跟我保证,说她和足月的孩子一样健康。”
何岸这才安心,又问:“那……铃兰是……”
“是个Omega女孩儿,和你一样,特漂亮!”程修一通夸赞,“大眼睛,黑头发,小胳膊小腿,软糯糯的,可喜欢死我了。”
何岸听着他的描述,眼前浮现出了女儿可爱的模样,唇角含笑,眼眶却湿润了。
“没事就好,没事……没事……”
他实在太开心,笑得肩膀一颤一颤,不当心牵动了腹部的刀口,疼得直抽凉气,却又忍不住想笑,于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扬眉的,呼哧呼哧小口喘,看着有些滑稽。
隔壁床的小圆脸Omega被他逗乐了,开玩笑说:“您可千万悠着点,别待会儿见到孩子太激动,自个儿把自个儿崩回手术室去。”
管床医生受到召唤,带着护士来给何岸做了一系列检查,乍见他神采奕奕,思维灵活,完全不像昏睡了六天的样子,不禁啧啧称奇。然而表象虽好,血检与尿检的结果却不容乐观——贫血、营养不良、信息素严重失衡、伤口愈合速度堪忧,几样症状综合起来,充其量只能评个C级,还得住院观察半个月。
“你的Alpha不在身边,信息素平衡只能靠药物维持。这几天先用注射液,等状况缓和了,我再给你开低浓度喷雾,至少要用到出院为止。”管床医生抱着平板电脑,一边说话一边在屏幕上点按,“三餐也要注意,不能随便吃,护士会为你搭配营养餐,味道不如外头买的,但要尽量吃完,明白吗?”
何岸点头:“明白的。”
医生专注于开药,半句没提孩子。何岸迫不及待想见铃兰了,心口快要急出火来,微微倾身,仰头问:“我可以先见见孩子吗?”
医生一愣,转头见婴儿床空着,立刻笑容满面地说:“当然可以。”
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护士,催促道:“把208床的孩子抱来吧,这位新爸爸要等急了。”
护士去抱小铃兰,何岸靠在床头翘首以盼,隔壁床的小圆脸Omega则揣着一只热水袋使劲盯着他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岸看出端倪,主动问:“怎么了?”
小圆脸吞吞吐吐:“医生……医生说你的Alpha不在,你自己一个人,生的时候该多疼啊。你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
旁边哄着孩子的壮汉奶爸笑了,露出宠溺的神情,还伸手揉了揉自家Omega的头发,向何岸解释道:“我家这位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一个疼。他生那天我正好在高速公路上堵着,迟到了两小时,他在产房骂了我两小时不带喘的,我人到的时候,已经全产科知名了。”
“我是真的疼嘛!”
小圆脸Omega很不好意思,推搡了Alpha一把,有点儿委屈地对何岸说:“他们Alpha又不管生,根本不懂的!”
壮汉奶爸赶紧低头认错。
何岸挺喜欢这一对欢喜冤家,就笑着说:“我其实还好,只疼了那么一两个钟头,后来疼晕过去了,索性也就感觉不到什么了。”
“晕过去了?!”小圆脸Omega一脸惊恐,拽着Alpha的衣袖死命拉扯,“你看看,我就说会晕的吧,你那天再晚来几分钟,我也快疼晕了!”
他嘟囔完,又不解地问何岸:“你那个Alpha,生孩子也不来陪,生完了也不来看,让你一个人躺在这儿,他……他干嘛去了呀?”
“他……”想起郑飞鸾,何岸的目光一瞬黯淡了下去。
片刻后,他抬起头,平静地回答: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