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幻觉,因为男神不再局限于固定角度的静态素描像,他挣脱了维度的束缚,朝镜头展露微笑,彬彬有礼,温和且自信。然后,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向观众打了个招呼,开始演讲。
当一道熟悉的声线从音响里传出来,颂然惊在当场,最后一丝薄薄的血条也空了。
先是十余秒的空白。
空白期内,时间好似停滞,他的大脑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不论宽泛还是细节,因为他的亲眼所见不能兼容他的亲耳所闻。它们相互排斥,如同一把十字螺丝刀强拧一枚六角螺栓,嵌不进,转不动,以至思维僵停。
英菲尼迪男神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贺先生的声音出现在音箱里,它们完美同步,也在颂然的心脏深处拼命挤压,揉作不分你我的一团,告诉他,这个男人与这条声线,原本就是一体的。
可是,怎么会呢?
他们有什么理由成为一个人呢?
颂然艰难地思考着,完全想不明白。
慢慢的,随着演讲继续,颂然看到了男神更多的动作:低笑,扬眉,点头,摆手……声音在随之变化,契合唇形,也契合每一秒细微的表情。
频率吻合,于是产生了共振。
原本不兼容的容貌与声音开始一点点融合,彼此缠紧,天衣无缝地交织为一体,激荡出让颂然心颤不已的节奏——舞台上那个说着话的男人,是他的贺先生。
也是他的英菲尼迪男神。
一朵花悄悄出了芽,在枝头炸开花苞。以那一抹微不足道的嫣红为中心,无数临近的枝梢渐次晕染开颜色,上漫至天,下漫至地,无处不是行将绽放的春心。
颂然捂住嘴,眼底泛红,视野蒙上了一层水汽。
他觉得自己特不争气,连忙用袖子擦干了眼睛,可水汽还是不依不饶地涌上来,凝成水,从眼角滑落到下巴。
“你,你怎么这样啊……”
他抱着笔记本,望着屏幕里的男人,分明哭花了一张脸,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之后几分钟,颂然陷入了一种幸福又晕眩的状态。他脱掉被奶茶泼湿的睡裤,光着两条大白腿坐在沙发上,怀揣抱枕,一脸痴迷地盯着直播画面看。一个个意义不明的单词都变得可爱起来,扑通,扑通,如同跳跃的桃心。
你们都来看啊,站在舞台上的这个男人,他沉稳大气,风度翩翩,吸引了镜头之外万千聚焦的目光。
你们都走开啊,他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肖想。
颂然张口咬住抱枕一角,满心都是甜蜜蜜的滋味。
过去十五天,他只看到了贺致远生活中温和、成熟、喜爱撩人的一面,现在亲眼见识到他的工作状态,才发觉这个男人有着极其耀眼的另一面——纯粹的技术出身,控场能力却分毫不输商科出身的Carl。他谈吐自如,眼神犀利,身后的长荧幕配合他的节奏一幅一幅切换,不出半点差错,流畅得如同排演过百余遍。
认真起来的男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性感。
颂然一想到这样的男人曾在半夜沐浴后披上睡袍,敞露胸膛,用带着一点粘腻色情气息的嗓音唤他“宝贝”,心口就像中了一击化骨绵掌,腰身发软,呼吸急促,骨头酥酥麻麻。
够了啊,会闹出人命的。
坏蛋。
颂然对着画面中的贺致远骂了一声,语气好似一个娇羞的小媳妇。
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真正能要他命的重磅炸弹还在后面。
当介绍Q7的环节进程过半,贺致远不知说了什么,照明灯光开始一层一层转向黯淡,继而彻底熄灭,黑暗笼罩了整座剧场。三秒后,随着空中数道雪亮的灯光射向四面八方,一间洒满阳光的客厅骤然降临在了剧场之内。
浮叶绿植,动物马克杯,彩绘卡片,极简线条内饰,蒙德里安的格子画……
以圆形剧场的巨大环壁为幕布,8012B的客厅就这样通过360度全景投影,在三千位观众面前完美且震撼地呈现出来。
喵呜。
某处先响起了一声甜软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