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星思索一会儿,道:“允许你蹭两颗。”
戚菏气得够呛,抱着车厘子大步走在前面,到家门口又等着顾惟星上前,然后将人强掳回了自家院子。
戚老爷子刚好从楼上下来,推开门见是顾惟星,笑呵呵地把人迎进门,说给他带了比利时的夹心巧克力。
戚菏站在后头被忽视,不满地道:“爷爷,我可听见了。”
戚老爷子倒不慌,对小孙子道:“听见了你还能抢不成?”
顾惟星乐得颠儿颠儿的,跟着戚老爷子上楼拿巧克力,这才想起来车厘子还给戚菏拿着,于是道:“爷爷,我给你带了车厘子,可别让戚菏吃光了。”
戚老爷子高兴地点头,从一层层的包装纸中将巧克力翻出来,他生怕把巧克力磕碎了,来之前包得严严实实。
“星星啊,今年和爷爷一起过年吗?”戚老爷子问。
顾惟星摇摇头,他无意打搅,只说:“我陪我爸呢,他说给我做满汉全席。”
“那你有空来找爷爷玩,”戚老爷子笑呵呵的,“我可给你准备了大红包。”
顾惟星应下,将巧克力收好,再下楼时,戚菏已经坐在沙发上咬他吃剩下的糖葫芦。顾惟星气哼哼地坐下,戚菏将只挂着最后一片橘子的木棍晃到他眼前:“给你。”
顾惟星气得用抱枕攻击,俩人扭打成一团,抱枕掉在地上,戚菏将顾惟星压在身下,本想狠狠教训一顿,顾惟星却抬手蹭他的脸颊。
戚菏顿时将人放开,一骨碌爬起来退到一边,他心下乱成一团,复杂的情绪如洪水猛兽,却找不到泄洪的出口。
顾惟星愣愣地看着他,费力地解释:“你嘴角沾到糯米皮了。”
第三十章
大年三十那天,温度骤然下降,顾惟星立在落地窗前,看窗外树上挂着的冰块儿。他哈出一口白气,窗户上瞬间变得雾蒙蒙,顾惟星伸手在玻璃上画了一颗星星,又用衣袖擦干净。
顾钊良说让他给妈妈打个电话,可顾惟星犹豫许久,都没将号码拨出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新年快乐,好像没了其他说辞。
他很想问一问陈薇过得好不好,又怕对方并不需要他的关心。在陈薇的优先级里,他从来都不是第一顺位,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事,也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顾惟星将手心里的手机攥紧,最后还是选择发短信,他本就不善言辞,对于自己的母亲,也越来越陌生。
顾钊良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炖好的羊肉萝卜汤:“星星,快来吃饭。”
顾惟星跑到餐桌边坐下,刚挨着板凳,记起来自己没洗手,于是又转头跑去了盥洗室。镜子里的少年棱角越发分明,顾惟星抹去额前的水珠,头发被打湿黏在额角,他弯腰挤一捧洗手液,将手搓红才关掉水龙头。
父子俩的年夜饭少了份热闹,但也温馨自在,顾钊良找出酒柜里珍藏的红酒,又拿出两个高脚杯。
他将暗红色的酒液倒入杯中,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顾惟星:“儿子,你也喝一点。”
顾惟星点点头:“好。”
酒杯相碰,杯中的液体随之而动,顾惟星微仰着头酌一小口,浓烈的酒香蹿入口腔、沁入心脾。酒是消愁的神器,也是助兴时的催化剂。酒液带着微微的苦,又含着丝丝的甜,一如顾惟星此时的心情。
这个看似平淡如水的寒冬,一切都在悄然改变。有些期待,也许永远都不会实现;有些人和事,想要留住却又毫无办法;而有些感情,只是需要多一些等待。
顾惟星伸手夹一块萝卜,他还记得小时候,也是像这样冷的冬天,没有地暖和空调的房间像个冰窖,他窝在外婆的怀里,外婆吹着滚烫的萝卜一点点喂给他吃。
外婆曾说,多吃萝卜就不会感觉冷,所以他现在的心是暖的。
清蒸的河鱼上撒着辣椒,顾钊良将鱼肚边的大块鱼肉夹到顾惟星的碗里,自己却在啃鱼头。顾惟星五岁时,还不太会挑鱼刺,有一次吃鱼被鱼刺卡住,咳了一整个下午才被保姆送到医院。
等顾钊良赶到医院时,医生正试图将鱼刺取出来,顾惟星憋着通红的一张脸,眼底泛起点点泪花,却始终不肯哭。
往事历历在目,顾惟星长成现在的大男孩,不再需要他小心呵护,可顾钊良还总把他当成小孩子。也许是因为亏欠,想要弥补的太多,却又不得章法,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这份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