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尾处坐着另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穿着朴素,年纪应该不大,但脸上却有饱经风霜的疲乏,有种从内发出来的苍老。
男人抬起头,隔着玻璃对上吴翌的眼,随即匆匆站起身来,有些疑惑的开了门,带了防备的看着吴翌。
吴翌急忙自报家门:“我是邵师兄的同门,他现在……?”
男人表情带了丝惊慌,压低的嗓门有些嘶哑:“还在危险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那……”吴翌犹豫了会又问:“他之前有说过什么吗?关于他负责的案子。”
男人摇摇头,平静陈述的口气,带着一丝苍凉:“他只说过,等他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就不在刑侦做了,免得太危险。结果却……”
话音戛然而止,吴翌看着眼前所有伤痛似乎都压在心里的平凡男人,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敷衍的套话安慰:“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恩……”男人动了动嘴,语气有些哀求:“他的医药费我一定会想法去弄。警官,你能不能跟上头说说,让他们不要放弃治疗?”
吴翌一惊:“什么?放弃治疗?”
男人显然有些讶异:“你不是帮上头来劝说的?”
吴翌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试探的问:“很难治?”
男人低了低头,表示默认,嗫嚅着开口:“医生说即使脱离了危险,也很大可能是植物人,而且还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所以上头派人来过好几次……”
“……操!”吴翌愕然,随即终于明了,狠狠咒了一声。
真不知道,他现在卖命效力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的意义!
看上去光明正大,却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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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明显还有些局促不安,吴翌看着男人虽然洗的干净泛白却明显有些破旧的外套,叹了口气:“那笔治疗的钱,你一个人拿得出来吗?”
“……”男人一愣,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眼里闪过绝望的神色。
吴翌把手里的花篮塞到男人手里:“你先拿进去吧。我想想办法。”说着又看了眼病房里的邵鸿,转身离开。
他念完警校毕业没多久就进了龙翼会卧底,还没来及捞上什么钱又被调给了萧兴华,只能拿每个月最基本的底层工资。
凭他的一人之力,显然是徒劳无功。
要想筹到足够的钱,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动萧兴华的存款,要么就是找韩师兄,看能不能说服上级。
他自己人微言轻,可韩师兄在警局的地位,显然非同寻常。似乎是因为韩升家里,不知道有哪位亲戚,在市里手握政权的缘故。
萧兴华对他倒也是不设防,存折什么统统丢在他那里任他取用,从来不闻不问钱财出路。
为此他还说过萧兴华几次:“全部搁我这,小心我把它们全部划到我名下。”
萧兴华却只是笑:“男人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他被这样的话说的总是满脸通红加无言以对,同时,总会升起的那股难以抑制的愧疚和不安感。
算了,还是去找韩师兄吧。明明是公家的事情,凭什么让萧兴华来买单?要是实在不行,再走这条后路好了。
随便找个公用电话,吴翌打了韩升的手机,韩升答的很是爽快:“行,今晚十点,在老地方见。”
晚上十点。萧家附近集市。
“话说……”韩升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炸串,口齿不清:“以前我过来的时候你时间紧,害我没想到要吃东西,还真是亏大了。这儿东西还真挺好吃的。”
说着脑海浮起某个吃货看到美食就流口水的情形,韩升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吴翌看着韩升狼吞虎咽的吃相和笑的跟傻子一样的表情,顿时就满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