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烦恼地摆摆手,想着大概不能操之过急。就在苏闲“自由可是很难得的”的时候,吴律师的消息刚好发到凌言的个人终端,他说祁思明讨论之后案子有新进展,让他们来线上听听。
第四十五章
吴律师发给凌言的时候也给苏闲发了同样一条,凌言小人之心地想,估计是祁思明发消息看他不理他,所以现在搬动吴律师来说项了。
凌言按灭香烟,强颜欢笑,只能和苏闲下楼走一趟。
说来吴复生这位律师,最开始凌言让祁思明帮忙接触的时候,祁思明简直就像个第一天上学的小孩一样百般抗拒。凌言感觉祁思明有时候就像个小朋友,他讨厌条条框框,讨厌循规蹈矩,所以他也不喜欢律师这种整日与法条为伍、舞文弄法的职业,尤其不喜欢官僚又琐碎的首都律师。
而四十多岁的吴律师,每天不苟言笑地推着他那副厚重的眼镜,三分学究气加磅,更给人这种死板严肃的感觉。
虽是名律,但是这世上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情况多了去了,祁思明对名誉这种事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后来慢慢接触,祁思明发现吴律师其人虽然在最高法打过十几场官司,但他的负责的案子竟然没有一例关于性侵性骚扰问题的!并且他本人以前对性骚扰案件也没有太深的研究!半路出家的他,甚至有一次对祁思明说,他在知道受害者要承担细密的举证责任,感觉十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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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祁思明感觉凌言这律师选得简直莫名其妙。
尤其在他发现这个律师不提诉讼策略,不预测诉讼前景,只是每天不断地做备忘录,做案件背景分析,不断地厘清细节和详细的法律援引,定时定晌要邀请委托人一起讨论案情时,他简直烦躁到极点,恨不得每日烧一本清心经。
他把吴复生看成那种汲汲于名的律师,以为他是为了攀附凌言才来在Sophia这案子上来卖好,所以也忍了,想着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可以,管他法不阿贵还是深文周纳,能赢就行。
可是昨天吴律师一推眼镜,说他不为说谎者辩护,案件若是另有隐情,那请凌言另请高明。
那么语气平平无奇地一表态,祁思明立时就知道是自己想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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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祁思明变脸比书快,一夜间对吴律师刮目相看,嗤之以鼻变成百般好奇。
加上有心讨好凌言补救补救,所以早上跟何小姐说完话就耐着性子,来仔细吴律师做出的一大摞的背景信息,查检证据细节。不得不说,认真不见得是死板,卷帙浩繁也有可能是一丝不苟的孜孜以求。
就是那么巧,祁思明这个野路子正好抓住一个一个存疑的细节,跟吴律师推敲一番后发现了疑点,然后他整个人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让吴律师去给凌言发信息让他过来开会。
吴律师哪里有祁思明的恋爱脑,丝毫没觉出哪里不对,麻利又欢快地就给所有人发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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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人都到齐,祁思明翻出案件分析,跟个要求偶的公孔雀一样,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瞥了一眼凌言,指着里面的一条细节道,“目前我们的案件背景梳理中,认定陈安是临时起意,我刚才想了想,觉得不见得。 ”
其他人来都是正经过来听案子的,没有祁思明那么多戏。
苏闲一头雾水地接过备忘录,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祁思明摊手,“当然有问题,这问题就在于大家对“性侵”这个行为有误解。”
除了吴律师,几个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祁思明继续道,“人们本能地认为男性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性侵’是他们的一时冲动,所以‘所有男性都是潜在性侵犯’,我刚才看了一下,网络上流通率最高的说法也是男人性侵是因为‘精虫上脑’、‘性勃起’等等——反正这个说法我是不认的,科学也证明男性的欲望并非不可遏制——所以性侵这个行为,更多的不在于‘性’,而在于‘侵’,在于‘暴力胁迫’——因为没有一个想着‘性’的人,会想着‘暴力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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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同意。”
同样是私生活开放、性经历丰富,何小姐截口道,“每个男人在性方面都想做个暴君,性和暴力本来就不可分割。”
虽然习惯了何小姐的奔放大胆,但是凌言还没听过能这么篡改尼采名言的。
他艰难地扶额,感觉简直有辱斯文。
但是祁思明明显心态超稳,也不因为自己被打断而生气,笑着问她这是哪来的理论?
“就是SM爱好者也有安全词喊停,S甚至很多时候更像是个服务者——SM伴侣彼此平等,就算有暴君心态,谁还能真的做个暴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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