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绝对是世界上最不友好的东西了。凌言强颜欢笑,给她一个很好吃的表情,“刚才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知道人到中年身材总是很难管理的,甜食摄入给小心,你母亲总需要上镜,这个你应该知道。”
凌言忍辱负重,主动给自己上辈分。但是很明显,他没有找对这小孩的穴。
Sophia耷拉着一双眼,目光干净地直视他片刻,忽然说,“我知道你不是我妈的追求者。”
“你们差太多了,她没机会认识你这么体面的人,”她摇摇头,“我也没见过你这一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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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小女孩来说,成年男人就是突然出现在幼年跳羚面前的狮子,她们本能地就会害怕他们,可是Sophia却很明显地感觉眼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不一样。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这种明明一看就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明明应该有着很强攻击性的人,却对着她却眉目舒展,轻轻微笑。
他像是生怕吓到她一样,尽可能地亲切地讲话,说带她吃东西,地方、食物他都不插手,话也不多,好像就只想充当一会儿她的提款机,让她开心。
只见眼前人听她说完,也不太在意,问,“所以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
Sophia却不接话,目光撇开,“叔叔,我一点都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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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胡乱地耙了一下她细软的头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忽然间就想说说自己。
“你看这些人,好像这么多这么热闹,其实顶多也就撑这一个上午了,他们还是到时候上班的上班,工作的工作,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苏闲弄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想开除我就开除好了,反正我早就不想念了,我一点也不稀罕这个学校,陈安他总是骂我,当着全班面前说我蠢,说我笨,要不是当时择校花了好多钱,这学校我早就不想念了……就是今天,其实也有好多叔叔阿姨都劝我,也劝我妈,说算了,干嘛总揪着这件事呢,对我以后也不好……”
外面不知又起了什么冲突,人群涌起些微的波澜。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可凭什么算了啊?那天我吓得就要死了,凭什么我要放过他啊?警察不管,检察院也不管,苏闲发文到网上,他律师倒反告我,打电话让我和我妈去取传票,结果并没有传票,他就是来等我的,他在法院门口那么嚣张,骂我不务正业,说我活该,说叫我等着,你说我究竟凭什么要放过他啊?……”
她睁大了眼睛,却并不看着凌言,扒着桌子的手都在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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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所有性侵事件最悲凉、最吊诡的地方了。
那些伤痛,那些记忆,那些痛苦的闪回,被侵害者夜夜难眠,施害人可能就根本不在意这一桩事情。很多年后,他们甚至会忘记这件“小事”,忘了这个姑娘,他们照样好吃好喝,招架不了舆论时就拿着“名誉侵害”一纸驳回,战略性拖延。
这个社会对弱势群体的结构性压制,已经恶劣到有人以身试法,还敢大声叫嚣了,公平究竟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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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a的声音凄惶可怜,音量也控制不住得高了起来,凌言再也坐不住了,绕到她椅子的一侧,展开胳膊就抱住她。他从来都害怕有人在他面前流露太激烈的情绪,不是害怕尴尬,而是不忍心。不忍心要眼见着一个人的不幸,又要眼见她支离破碎。
他胸膛起伏着,难以承重一样紧紧抱住眼前瘦弱的女孩,声音艰涩。
“别哭,Sophie别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言的声音太过温暖,Sophia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哭得更厉害了。凌言手忙脚乱地抽出方巾给她,尽量用自己遮挡住店里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他像是个没有备考却被临时抓来答卷的学生,面对眼前的超纲题焦急得一筹莫展。
他努力回忆祁思明安抚他的方式,轻轻拍着女孩的脊背,希望能安抚她,“按照日程,我今天应该不在VI区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
他的声音轻且温柔,“因为我昨天遇到一个小姑娘,就在几个小时前,我看着她躺在游戏舱里,舱门显示游戏时间已经几十个小时了,我当时吓了一跳,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没人管管这孩子呢?’……我很担心她,也很关心她,Sophi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是关心她的,校门口还有那么多为她声援的叔叔阿姨们,她认识的,她不认识的,都在关心着她。”
“不要哭,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你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无论你遭遇过什么,这些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凌言受Sophia的情绪影响,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也要虚脱了。还好这Sophia并不挑剔,听了他的话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