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brave man once requested me
to answer questions that i keep
“ is it to be or not to be ”
and i reply “ oh why ask me ”
……
其实那天他没印象了,但是据医生说,是小妖向急救中心发出的sos请求,他醒过来的时候博雅的副校和主任在跟医生沟通,文女士开了远程投屏跟他说话,对他说“小言,别闹了好吗?”
他心灰意懒,根本不想说话,不用文女士多说,第二天就不遵医嘱的回了学校。那天第一节 是英语课,祁思明来得很早,把老师批改过的卷纸传屏给他,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问他,“你知不知道你的survive写的一直是错的?”
他的手指清瘦有力,捏着不太长的电容笔莫名有几分滑稽,他点了点他的智能桌面,颇有耐心道,“喏,你看,作文里好几处你都把survive写成了suicide,你查一下电子字典,这两个可不是一个词啊。”
自杀不等于幸存。
它们不是一个词。
凌言说不受触动是假,但是他也一直以为祁思明是无心提到的,当时他认真的在电子卷面上做修改批注,门口刚好有别的班同学经过,好像是找祁思明帮忙,他离开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揉了揉他的后颈,声音低沉得凌言险些没有听清。
凌言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他当时说的应该是:人啊,适当浅薄。
凌言当时有被触动的感觉,那一刻他觉得身边的男孩是懂他的。他看着他走开的身影,忽然想,这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朋友?这么讨人喜欢?他为什么这么快乐?
后来,他精神障碍被祁思明戳穿,他的确消沉了许多,但是他一直以为那不是他病情恶化了,其实精神障碍中以Smiling Depression的自我伤害最大,凌言名正言顺的找到了共犯,让他在他身边卸掉了伪装,他还是蛮痛快的。至于停药,那点不舒服还在忍受范围。
2084年初雪的一天,凌言还是习惯性早到。他的智能书桌有个螺丝有些松了,他不想联系后勤跟人说话,所以自备了工具,自从上一次他用刀之后,文女士把家里所有尖锐物品都锁了起来,他想尽办法了,偷拿小妖储物隔里的尖角刀。
只是那尖角刀太小了,不衬手,他个手残党好巧不巧的还把手划破了。
祁思明进教室的时候,就是正撞见凌言刚从书桌底下爬出来,手里捏着怎么看都不像能拧螺丝的尖角刀,另一只手好像还挂着彩。
他脸色当时就沉下去了,警戒道,“你这是想要在教室里割腕还是自残?”
祁思明甚至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就把他薅了起来,很不客气的抓着他划了一口子的手,拉着他就往讲座旁的医疗箱走,“操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得了点病就要寻死觅活,一个个的跟祖宗一样,不搭个板供起来一日三拜都是对不起你们——要这么说我的话,我也有病,我他妈有尖锐物体恐惧症。”
祁思明有点凶狠的把他带进怀里,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捏住了他手里的刀柄,生怕他不给的样子,“校规79条,各年级师生不许携带管制刀具、弓弩匕首等危险物品进入学校,违者处以警告或者四千元以上罚款——看在你是我同桌的面子上,我就不举报了,直接帮你处理了——你撒手!”
教室角落的小机器人,接收到了信号指令,挪着大白茧的身子懒洋洋的挪过来,祁思明抬手把尖角刀扔进他的嘴里,指示灯滴滴一响,提示已完成处理。
祁思明急起来,说话活像开炮,凌言本来想解释的,但是又觉得关心可贵,忍了忍就没分辨。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拿出酒精给他冲洗伤口,点了些药,再笨手笨脚的给他包了一下。
就是这当口,祁思明也闭上他的嘴,警告道,“凌言你给我听着,我他妈不管你具体是么病,我只想说这年头人人都一样,翻出来Utopia谁也不见得有多正常,劳资他妈还在屋子里连用重金属听死了好几颗仙人掌呢,所以谁也别瞧不起谁,谁也别给谁添麻烦——你还能上学,就说明病得不严重,所以你也别跟我矫情,实在不行回家更新一下价值观,好好睡一觉,将来还有几十年,现在的一点小病有什么的啊?”
神经科学不断发展,却也不断的被误解,被轻视,凌言听过太多亲朋自以为高明的安慰,“你的问题只是想的太多”,“你应该向前看”,“谁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呢?”,“男孩子不要那么脆弱好不好”,“我看你情绪挺稳定的”……
祁思明这一番高谈阔论棍棒齐下,毫不客气,可偏偏粗鲁中带着切切关心。
那时候的凌言对很琐碎的小事有着难以想象的在意,差不多有两年,他从查出精神障碍开始,他就势单力薄的面对着众口一词的误解,凌言像是陷入了沼泽,身边人却总觉得他踩进了水潭,一遍遍质问他为什么还不跟上。凌言不断挣扎,却发现越用力陷得越深。
那是种很无力的绝望,他以为他早就认命了。
那些沉入水底、有口难言的日子,他以为他早就认了。
可祁思明偏偏告诉他,这没什么。
他用一种有些不屑的态度暗示他所有人都一样,所有人都挣扎。他对他的痛苦明明一无所知,却偏偏在那一刻触发了解锁的密码,巧妙的伸出一只手,把他从沼泽中拖了出来。
告诉他服刑期满,命运拖欠他的终于清还。
而当时的祁思明,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