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是博雅学校所有孩子的习惯,他们人肉检索同学父母的姿势很像是随意的查一查就近的商圈,遇到朋友家长是明星的还会跟人家孩子聊一聊影视作品。
像班里89%同学父母一样,凌言的家庭同样很有社会地位。祁思明的目光扫过“将于明年前往英国就读心理学专业本科”,“ICS的节目翻译”,“某科创网站编译”,“和新加坡国立大学心理学教授合作过Behavioral Economics方面的心理实验项目”之类的。
看完,他唯一的疑虑就是明明是个白帽黑客的苗子,做什么要研究心理学?
但这是别人的事情,祁思明好奇归好奇,并不打算问。
凌言是个挺安静的同桌,他话不多,交际简单,上课认真。这份认真曾让很多班里愤愤不平的男孩嘲笑过,但是凌氏高冷完全视之为无物,在第一次模拟后用实力说话让那些人彻底闭了嘴。
祁思明十分满意这个美少年同桌居然还有学霸的隐藏属性,对他无形中生了几分敬佩。
在一次走神天外的数学课上,他只是悄悄戳了一下凌言,想着麻烦课后凌言给他讲讲题,谁知凌言却直接靠了过来,一心二用的小声的讲上一道的解题思路,讲完后,他还撩了一下他手里的电容笔,道,“明天借你一根圆珠笔,那个转着更舒服。”
那一次后,祁思明就确定了:凌言虽然为人不热情,但是人还是极好的。
这种评价终结在班导找他的一次谈话。
那天是十月份中旬的一天,凌言正好请了假,一直迂回追求凌言的檀清终于找到机会登堂入室,当时正趴在祁思明桌子上研究凌言设计的小游戏。
说到这个小游戏,直接原因还是凌言嫌弃祁思明人缘太好,一到下课就有好多人过来找他唠嗑,最后凌言就直接写了个游戏代码安装到班级的智能书桌上,游戏主要考验玩家控制力,玩法简单有魔性,弄得全班魔障了一样天天趴在桌子上你追我赶。再之后,祁思明看着自己无人问津的一亩三分地,只觉得知识改变命运,此话诚不我欺。
而这件事檀清知道后,就一直想研究一下做出一个高分外挂出来。
祁思明是不了解檀清的脑回路的,但他想大概每一个科技爱好者都有一颗孤独求败的心吧,征服了他的作品就能征服他本人,然后祁思明按照自己的逻辑合理发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当着他的面啊?高手过招,坦率点不好吗?或许这样更能得到他好感呢?”
檀清一忍再忍,最终还是翻出了个白眼,“祁思明你感情的大脑沟是被磨平了吗?你可开开窍吧,好歹都十七了。”
哦,就是这话一落地,班导过来找祁思明来谈话了。
全班同学火速把埋着的头抬起来,若无其事的挡住小游戏界面,班导却无暇他顾,叫了祁思明,就拽着他往走廊无人处走。
祁思明看他一脸焦灼,还开了个玩笑想放松一下他的心情,谁知这个平日随和爱笑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回应他,反倒是皱紧了眉头,开门见山的低声问:“思明,你是凌言同桌,最近有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对?”
祁思明莫名其妙,“不对?他挺好的呀,会哪里不对?他生病了?”
“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对外说,”班导想了一下,眉头紧锁的看着他,“昨天凌言在家里割脉,现在抢救过来了,刚才校领导去医院看望,医生诊断说他有重度心理疾病。”
第二章
割脉,住院,心理疾病。
班导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祁思明一瞬间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凌言有精神障碍?现在还有这个病?”
Utopia在联入个人终端之后,逐年的升级更新,目前虽然还不至于完全接驳大脑直接调解激素水平,但是监测体温、心率、新陈代谢已经做得很好了,当人的各项指标脱离正常阈值时,Utopia就会自动提醒进行医学干预,生理如此,心理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一个人若有了抑郁倾向,Utopia的悲伤辅导就会将抑郁倾向扼杀在摇篮之中。卫生疾控局公布的数据也显示了,Utopia的智能干预下,每年在册精神患者人数一直都是幂次倍缩减,而祁思明生活的圈子,更是连“精神障碍”这个词都没听到过。
祁思明贸然听到自己身边人患有心理疾病,还病到去自杀,第一反应是不信,再联想到得病的还是个十四的小孩,他更觉得天方夜谭:凌言才多大的人儿啊,他哪来的这么重的心思,还心理疾病?
但祁思明多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靠着墙,眼底有股物伤其类的惋惜,“因病自杀可不是小事儿,那这小孩儿是要休学进康复中心了?”
“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班导愁得叹了一口气,眉头硬生生挤出好几道褶皱,“凌言家里把这事儿压下来了,说让他继续上学。”
祁思明眼底的柔情一键擦除,角色切换着也皱起眉,“这家长是不闹?凌言这样要怎么上学啊?班里哪个一句话没说对,一个眼神没给对,他忽然给自己来一刀,这算谁责任啊?他自己的还是周总你的啊?惹不起惹不起……”
然后祁班长主动开启了信息交换模式,态度诚恳,“周总,说到这我得跟你坦白个事儿,我之前不是搜集班级资料嘛,无意中看了眼凌言这小孩儿的,他Utopia的情绪日志可没有异常,我是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了,Utopia数据都能改,要是真出个好歹我这同桌首当其冲可不敢沾。”祁思明之前偷看过凌言私人资料,他的病史里的确实没有心境障碍这一项,但他不敢这么说,真真假假的把意思点到了位。
在班导再三保证真有意外也不用祁思明担责后,祁思明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到了班级。班里那群缺心少肝的货还趴在桌子上玩游戏,看到他回来,见缝插针的抬了一下头,“祁子,刚才老周叫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没你的事,玩你的吧,”祁思明不打算应付,表情复杂走到自己的座位,手欠的捋了一把檀清长长的马尾,心烦意乱,又怒其不争,“喂,你赶紧回去,都快上课了,你个快考大学的人了,能不能好好学习别天天想着泡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