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全新的相处模式本来运作得很好,但突然之间,林正浩却整个人阴沉下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度将他驱逐出去。周子璋又心疼又着急,没有什么比看着爱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令人倍感挫折的了。他也不是没试图去问林正浩怎么回事,但每次小心翼翼挑起这个话题,不是被粗暴打断,就是被沉默搁置,最近几天更加不可收拾,周子璋都未必是问起林正浩的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是流露出对他的关心,就会招致一场带惩罚性质的粗鲁欢爱。每次做的感觉都很可怕,仿佛林正浩是在自己身体里发泄,借着这种运动,将他自身无法平息的暴躁和愤怒,狠绝和抑郁表达出来。周子璋每回都被弄得险些晕过去,身上,越是隐秘的地方越有不堪的痕迹。他很痛,但却没法说,只能承受,因为他真真切切地心疼这个男人。在林正浩这么疯了似的操弄自己的同时,周子璋能感觉得到他的痛苦,是真正的,像有什么事情决断不了的痛苦。而因为林正浩一贯都是那样的形象:温文尔雅,教养良好,游刃有余,胸有成竹,所以他没办法在任何别人面前流露一丝半点这种痛苦,这不是属于那个大家熟知的“林正浩”该有的东西,所以他只能在周子璋这里表露无疑。
这大概就是爱这个男人必须要承担的部分吧,周子璋一点也不怪林正浩这种反常,相反,他觉得这也是自己能做的事情之一,他想这个时候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有耐性,更包容,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跟林正浩好好谈,这个男人肩膀上承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爱他,那就不忍心再往上面添加烦恼。
但你想帮这个男人,就要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子璋回想林正浩所做的那个项目,似乎电视报纸上也曾大肆报道过。他打开电脑,输入“溪口项目”,立即搜索出一些相关新闻,周子璋飞速浏览,突然之间,目光停在一个字眼上:葵盛。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他脑海里立即回想到那个神情狷狂,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几乎能想象得出他张嘴说:“我葵盛霍五”这句话时脸上表情有多么欠扁。周子璋心里一沉,有些不太好的联想让他不由得忧心忡忡,但他转念一想,林正浩是个成熟商人,霍斯予又何尝不是?他虽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蛋,但在公事上,这个人如果公私不分,肆意妄为,那么就不可能坐总裁那个位置还坐得那么稳。周子璋心里稍微安定了下,他想起在医院遇到的霍斯勉,据说整个霍家,年轻一辈几乎都对他马首是瞻,那样一个人,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弟弟拿整个公司前途乱来。
而且,林正浩如斯精明一个人,肯定是有把握了,才明知跟霍斯予有隙,还与他合作。
周子璋越想越觉得自己多虑了。商界的事他不懂,可也明白一个基本道理,这个时代一夜暴富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霍斯予也好,林正浩也好,都是有长远眼光的人,他们走到今天都不容易,没人会拿自己的身家前程开玩笑。
更可况,自己算哪根葱?周子璋哑然失笑,霍斯予是对自己贼心不死没错,可他不是昏聩无知的纨绔子弟。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问问霍斯予,这个电话不是兴师问罪,他也资格问什么罪,但他还是想知道,从霍斯予的角度来看,林正浩会出什么事,他知道只要自己问了,霍斯予会告诉他。
哪知道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再打,电话倒是接了,可说话的,是陈助理。
周子璋不知道怎么问了,他跟陈助理没有熟到能问这些的地步。
陈助理仍旧是温和有礼的口吻,甚至带了隐隐的恭敬:“周先生,真是对不起,五少刚刚出院就忙开了,工作疲累过度,我刚刚才和医生按住他,给他注射了安定强迫他休息一会。再铁打的身体也不能这么胡来,您说是不是?对,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您有看电视吗?电视上都有报道了,就是那个。”
周子璋犹豫了下,问:“他什么时候出院的?现在身体怎么样?”
“出院的时候啊,我想一下,好像就上次您过去看他后没几天就闹着要出了。现在恢复得很慢,当然啦,还没好透就跑出来,还每天工作十五小时以上,我们都劝不住……”陈助理叹了口气,说:“您要在这就好了,五少就听您的。”
周子璋没由来有点歉疚,呐呐地说:“麻烦你,替我问候他。”
“好的,谢谢您。”陈助理顿了顿,真诚地说:“周先生,真的谢谢您,五少知道您打了这个电话,一定会很高兴,他最近高兴的事太少了。”
“没发生什么事吧?”周子璋忍不住问。
“五少跟家里关系,现在处得很差,刚刚老爷子还来公司当众骂了他一顿。”陈助理叹了口气,说:“而且,项目现在需要追加资金,有点棘手,五少压力其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