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旸亲了亲他的发顶,反问道:“你会吗?”
“不会,不会的,”林子虞喃喃道,为了确信一般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好几遍,才慢慢停下。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存在不可否认的恐惧。
类似的情况早年已经发生过一次,从那以后,他的记忆每况愈下,对备忘录的依赖越来越强,林子虞曾经去医院做过相关咨询和治疗,但都没有任何成效,并且被告知,随着年岁越来越久,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趋向于零。
他从前觉得无所谓,毕竟就算缺失了一段记忆,他也独自一人好好地活到现在了,想不起来也没有什么,可现在,刚才的梦境仿佛一个钩子,引出了深埋心底的恐慌。
别的都没有关系,林子虞独独无法想象,“黎旸”这个名字,有一天也会变成备忘录上两个苍白陌生的文字,就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关系一样。
那是比孤独还难以忍受的可怕。
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黎旸垂下眼,指尖划过怀里人苍白的下颌和泛红的眼尾,默然片刻,开口时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警局。”
“做了一点笔录,然后见了林崇良一面,”他回忆起那人坐在长桌另一头眼里闪烁着恶意的样子,不自觉皱了皱眉,声线沉了一分,继续道,“他说我是中邪了,做这些根本不值得,还威胁出来以后要把这件事捅到我家里去。”
林子虞微微颤了一下,听着身前的人慢慢说下去:“我说,为你做的事,没有什么不值得的,我喜欢的人,只要是在我的世界里,就一定会得到每一个人的承认。”
林子虞捏了捏他的衣角,小声道:“如果有人不愿意呢?”
黎旸道:“那就把他从我的世界里踢出去。”
简单粗暴的回答,让林子虞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一下,接着眼里就突然泛起一阵酸。
“别哭,”黎旸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眼角,“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至于以后……”
“要是你忘了这个叫黎旸的人,我就把你关起来,每忘一次就逼着你记住一次,怕不怕?”
林子虞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抬起眼来,认真道:“你一说名字,我就记起来了。”
“是吗?那我就说……”黎旸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你好,我叫黎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林子虞开口纠正:“是我最爱的人。”
“好,”黎旸从善如流,倒过来重复了一遍,最后接了一句,“……那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爱再重新给我一次?”
“愿意,我很愿意。”
林子虞回答完,仰起头去吻他,柔软的唇瓣相触之际,又轻声道,“……本来就是你的。”
房间里是舒适的安静,暖色的灯光在缓缓流动,响在耳畔的只有衣料轻轻摩擦的声音,以及带着热度的彼此的呼吸,像是被包裹在一个令人安心的茧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打扰,唯有面前的人紧密相贴,连身上残留的痛楚都在温柔的接触里消散得不见踪影。
漫长的亲吻结束以后,黎旸蹭了蹭林子虞的额头,抵着他的鼻尖问:“现在不怕了?”
林子虞的脸有点发热,他摇了摇头,道:“饿了。”
黎旸进来的时候带了一碗粥,现在已经冷得差不多了,便示意他在房间等,把袋子提起来去厨房加热。
林子虞没听他的,下了床跟在后面出了卧室,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家居服,却感觉全身从里到外热起来,心跳从接吻时开始,就变得很快,在胸腔里愉悦地撞着,走到客厅里喝了一杯凉开水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黎旸把粥热了之后,两人面对面坐着,解决掉了简单的晚饭,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林子虞回来以后睡了太久,暂时积不起困意,看黎旸也没有急着休息的意思,便提出要下楼去走走。
黎旸起初不想同意,毕竟外面太冷,林子虞又刚受了伤,但被对方执着地盯着看了一会,就败下阵来,把人裹得严严实实以后,牵着出了门。
自从前两周下的雪停了以后,最近几天都是晴冬,夜晚的风不大,微凉的空气安静地停滞着,夜空中挂着明亮的晚星。
黎旸回过头来检查他的衣领,又拉起他的手,皱眉道:“手套忘记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