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收养亲戚家孩子当继承人的事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时间门槛几乎被各色人踏破,大都是秦老爷子找来的说客。
他摆明姿态呛走一两个后,再没人敢轻易上门了,这天来的是燕秋鸿,他来倒是意不在劝秦佑什么。
十月秋凉,天气一日凉爽过一日,他们在楼上说话,楚绎带着小孩在院子里。
从窗子向下望去,燕秋鸿看了片刻,转头看他,“你这次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把眼珠给跌出来了。”
秦佑眼神也望下楼下的一大一小,淡淡地说:“很难理解吗?要真是我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养都脱不去身为亲生子的理所当然的骄矜,今后人大心大,极有可能骨子里头就不把楚绎放眼里。”
而且视他本人对楚绎的态度,极有可能对楚绎仇视,一切都难说,一切不可控,他宁可从一开始就把这个不可控扼杀掉。
即使早有准备,听他亲口说出这些话,燕秋鸿还是有些愕然。
秦佑目光转向他,眼神深沉而坚定,“过继来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头到尾都受楚绎和我给他的恩惠,我们给一点,他就有一点,心理状态不同。秦时钺这孩子本性会感恩,他现在就已经很清楚,他今天和以后有的一切,都源于他和楚绎的机缘。”
燕秋鸿瞠目结舌,“你这是一下替楚绎做了几十年的打算吗?”
毕竟秦佑正当壮年,有他在,谁都不能拿楚绎如何,楚绎想受委屈都难。
秦佑坦然地点一下头,“以后,谁能说得准,我是不是走在他前头。”
燕秋鸿这天来本来是解惑,但秦佑一番话说完,他只是愈发震撼。
作为旁观者,他都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拍拍秦佑的肩:“你啊……”总是这么事无巨细地替楚绎打算,楚绎本身就是个情种,你要是有天真走在他前边,不用别人做什么,他自己能活得下去吗?
但剩下的话咽在喉头没说完,千般感怀,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2015年下半年,楚绎工作安排不多,这一年你的十一月,秦佑又陪他去了一趟加拿大。
飞行时间很长,一开始的兴奋没熬多久楚绎就睡了。
机舱里冷气开得很足,秦佑拿出毯子,给楚绎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随后自己也放下椅背,仰靠下去。
百无聊赖间,睡意悄然而至。
一阵黑甜过后,恍惚间,秦佑环顾四周,他坐在一个院子里。
院中草木扶疏,一边花圃里边蔷薇花绽放得极尽妍丽。
他身下坐着是一方赭色的木椅,身前还有木桌,视线可及之处,小楼古朴的雅致的外墙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草木间。
迷蒙中,秦佑想起这是楚清河的那栋旧别墅,眼前的一切,都还是他曾在视频里边看过的,楚绎小时候的模样。
这是楚绎的生命之初最好的时光。
咔擦一声,别墅通向花园的门开了,一个小孩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来。
小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但穿着一件精致的深蓝色毛衣,里边翻出雪白的衬衣领子,就像个小王子。
小王子留着西瓜头,包子脸脸颊胖嘟嘟,下巴居然还是尖的。整齐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黑眼珠特别大。
看见他,小孩立刻笑嘻嘻地跑过来,秦佑恍惚想起那些照片,这是两三岁时候的楚绎。
一直跑到他面前,小孩摊开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去:“要笔。”
秦佑愣了下,从西装口袋抽出精致地放到他手上。
可小胖手立刻合起来了,小孩儿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几下,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要颜色笔。”
秦佑从桌上拿了一只水彩笔递给他。
小孩儿立刻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对他伸出两条短短的胳膊,“抱。”
秦佑心快被他萌化了,手搀在他腋下,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