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笑着答应了。
美少年西里尔欢呼不已,还对米迦勒说,“米凯尔大人,您说得没错,教廷的月色美丽无价,您应该独赏。”
米迦勒这位大天使长被狡猾的王国少年堵得无话可说。
赫克王国最后的狂欢夜盛大而华丽,被月光关照的街道上,人们戴着奇特的彩色面具,手舞足蹈,兴奋交谈。
而热烈的鼓声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心灵上彻夜燃烧。
美少年带着琳琅穿梭在人群之中,观看各类的表演。
两人亲密无间,如同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藏匿在暗处的米迦勒抚着额头,焦虑不已。
“莉莉丝大人,这是我赫克王国独有的芬芳麦酒,叫‘命运所在’。”
琳琅挑了下眉。
“这一杯麦酒,不会是双人份的吧?”
酒水向来是暧昧缠绵的代名词。
美少年红了脸,“您就是西里尔的命运所在啊,从见到您的第一眼,西里尔便决定了,要长伴您的身侧。”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让这个家伙发挥下去了!
莉莉丝殿下会被他迷惑的!
“风,借助你的双翼……”
米迦勒正要召唤风的力量,破坏两人的约会,一道阴影从他面前掠过。
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迦勒深深俯首。
西里尔感到莫名的阴冷,但在周围烛火的帮助下,他的身躯很快温暖起来。
他注视着面前的女神,她有着最神秘的美丽面孔,比晨曦里的玫瑰花还要迷人。赫克王国的少女性情柔顺,如同白羔羊一样,被父兄常年庇佑着,她们的双眼绝不会像莉莉丝大人这样,星辰也无法解密其中的深邃动人。
人们会心甘情愿追随她的目光所及。
“莉莉丝大人。”
他羞怯地低头。
“您,您若是需要,西里尔愿意做您一个人的骑士……”
在赫克王国,不是每一任骑士都有一位命定的公主情人,但若是他们一生仅效忠于一位异性主人,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忠诚、爱情、贞洁同时奉上。
“西里尔,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琳琅装作不知,重复问了一遍。
她希望这个小家伙不要被一时的迷恋冲昏了头脑,如果她是魔女,他现在就小命不保了。
事到临头,西里尔没有胆怯,他反而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莉莉丝大人,西里尔愿永远追随您,做您一个人的骑士!请您答应我了吧!”
“哇——”
围观的人群发出急促的口哨。
西里尔面色潮红等待着琳琅的回应,忽然间,他鼻子动了动。
“有不祥的气息!”
他表情一变。
“是怪物出巢了吗?”
作为一名富有正义感的王子,西里尔对消灭魔物义不容辞,他立刻对琳琅说,“莉莉丝大人,我感应到了附近有魔物的气息,我必须要清除它,免得伤害到他人!您先回教廷,通知米凯尔大人——”
对方先他一步离开,追逐怪物而去。
“莉莉丝大人!”
西里尔焦急不已。
他左看右看,最后奔进了一家兵器铺,啪的一声,将王子的勋章扔在烛台上,表示自己要“赊账”。
西里尔拿的是弓箭,而箭矢上涂满了剧毒。
他将惊疑不定的兵器铺主人甩在身后,莽进了一片荆棘丛林。
孤零零的月亮高悬在漆黑天幕上,一股冷风直刺西里尔的身体。远离了欢笑的人群和温暖的篝火后,西里尔骤感寒冷,他狠狠哆嗦了几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本能告诉他,前方是不可直视的深渊,他甚至会为此而殒命。
“莉莉丝大人就在前面,我不能让她冒险。”
少年人鼓足勇气,与恐惧抗争。
当西里尔脸上挂上了第七道血迹,他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山谷,四周嵌着乌黑岩石和潺潺水流。
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怪物难以描述的庞大,浑身长满了黑色的毛发,它好像感应到了人类的气息,突然地回头。
瞳孔猩红,獠牙雪白。
西里尔吓得瘫软,倒在荆棘丛里,手掌被划得稀烂。
“莉莉丝大人……”
莉莉丝大人是被这怪物吞了吗?
西里尔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少年人咬了咬牙,竟举起弓箭。
“去死吧怪物!”
他嘶吼着。
破空声响起。
“啪。”
那支涂满剧毒的箭矢握在一只苍白的手里。
女人披着暗红色的斗篷,黑发缱绻,长及脚踝,像是神灵,更像是夜间出没的魔女。
“莉莉丝大人,原来您没事!”
西里尔高兴地大喊,随即表情大变。
“莉莉丝大人,那箭上有毒,您快丢掉——”
“回去。”
琳琅抬头望他。
“西里尔,这里我会解决,你先回去,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西里尔当即反对。
“这怎么能行?这怪物是如此的巨大可怕……”
女人情绪平静。
“西里尔,你口中的怪物,是我最深爱的丈夫。”
西里尔惊得摔下弯弓。
“您,您说什么?”
“他是我最爱的丈夫,他只是中了诅咒。”
琳琅清晰地重复。
“莉莉丝大人……”
“回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少年人的热情被泼了冷水,比雕塑还要僵硬。
“是,莉莉丝大人。”
西里尔失魂落魄地走了,连地上的弓箭也忘了捡。
“沙沙沙——”
树叶摩挲着枝干,周遭更为寂静。
而琳琅转过身,似笑非笑,“那么,我的魔王,我的丈夫,您是否该解释一下,我刚才迷路的原因?”
她前进一步。
对方后退一步。
“您在做什么呢?避开您的妻子?”
琳琅的双脚踩在了溪水里,裙摆湿透。
那庞然大物如同枯萎的雕像,发出笨拙涩然的嗓音,“你……你认错了。”
“认错?”
琳琅仰起头,看着对方小山般的躯体,被生生地气笑了,“您确定?”
她平缓了下呼吸。
“我没听清——”
“劳驾,您再说一遍。”
琳琅的敬称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语气。
一个是爱人之间的亲密,一个则是处在微妙的爆发边缘。
祂显然慌了。
“……不是的。”祂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可是视线所及,却是一只深黑色的、丑陋的、长满毛刺的手掌,与她初雪般美丽通透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祂迟疑了。
祂害怕了。
血液散发肮脏的恶臭。
神的一面在昏睡着。
记忆中又开始交叠着疼痛的齿轮。
“路西法?路西法!你在哪里啊?”
“求你,快回答我!”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路西法还记得她当时的恐惧神色,跌跌撞撞从他旁边跑过。
“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哦,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凭着它找到你,你一定不要弄丢它,知道吗?”
“好,就算变成了怪物,你也要认出我呀,不然我就——”
“你就什么?”
“活活生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