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2 章 师娘前女友(44)

三师兄的决绝出乎众人的意料,更出乎琳琅的意料。

这趟浑水,她本没打算让他去淌。

剧情围绕着男女主的师徒虐恋展开,这群俊逸绝伦的师兄弟,不过是他们惊天地泣鬼神恋情的点缀。明面上,为了衬托出奚娇娇这个万人迷的女主角色,师兄弟无一例外被男身的她掰弯,为她掀起六国乱战。

三师兄天生体弱,比荒帝还早死,年龄成谜,更是死得语焉不详。

琳琅怀疑他比大师兄元怀贞还要大上几岁,只因三师兄总是一副病弱书生的模样,弯着一双月牙星子眼,扮嫩十分成功。

史书留下寥寥几笔,公良瞻,字让之,幼生而知之,长敏而捷之,音容兼美,静深有谋,为大泽二十八代麒麟子。其倾全族之力,亲率彤车白马,归顺南盛,使故土齐全,百姓昭明。

当荒帝出征五国,三师兄所在的大泽率先归降,得以保全一国。

当天下生灵涂炭,唯有大泽国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大丈夫生于乱世,个个俱是一腔热血,希望上阵杀敌,扬己国威,因此,三师兄归降一事一出,立即成为了诸国耻笑对象。在他们看来,三公子绝对是个不战而败的孬种,不仅堕了阑门公子的威名,还抹黑了公良天机一族的美誉。

谁能想到,秦帝统一诸国的十年之后,大泽突然发兵北上,联合四国,围剿秦城。

秦帝宫内,仁厚深谋的大泽终成天下共主。

那些曾经嘲笑三师兄的人们也被啪啪打肿了脸,抬不起头来。

他们是看一步想一步,人家是看一步想百步,相当于萤火与明月,脑子上的差距岂能相提并论。

从侧面来说,三师兄虽然早死,退出了师兄们的斗争,但是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三师兄这个成了妖精的老狐狸?病书生死前还留一手,后人按照他订下的计划步步为营,遗下的大泽国顺利攻占了秦城,逼死秦帝。

琳琅对小替身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了,小秦帝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典型代表,忍得了千般耻辱,就算是天下人死绝了,他也不会自己想不开抹了脖子。然而三师兄的继承者竟迫得秦帝,想来是握住了一些把柄,或是收到什么风声。

后人偶然翻开三师兄的生前绝笔,描绘的是一副惨烈的地狱大火景象,中有千层佛塔,塔上供着一个凭栏而望却面目不详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是谁?

谁也不知。

没有人敢揣度麒麟兵圣的风月之事,就怕亵渎了多智近妖的开国祖师爷。

琳琅看了一眼这位到最后才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对方没有预兆与她对视,惊了一瞬。

有人不是不深情,只是他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告知缺乏资格。

如果说,他的喜欢注定让姑娘守活寡,受委屈,不如让岁月埋成一道最美的谜底。她解了题也好,不解其意也罢,若能欢喜一刹那,便是他短暂命运中值得一观的星辰天象。

阑门三公子是李千机嘴里的千年老狐狸,是世人眼中没有骨气的懦弱逃兵,而此刻,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因为心上人突如其来的注视,苍白的脸庞爬上一抹含蓄又克制的红晕,他强迫自己转过眼去,专心对付四师兄。

“三儿,多加小心,别逞能。”

背后传来长公主的嘱咐,仿佛带着热气,一路烫到心底。

三师兄低低嗯了声。

“长公主,多保重。”

琳琅岂能听不出他的诀别之意?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三师兄,你小心为上!”李千机咬住牙齿,狠下心肠,背着琳琅冲出重围。

而在寺外,潜伏数不胜数的刺客。

“慈悲盟?”

李千机又惊又怒,“好啊,让你们见识一下小爷铜钱的厉害。”他放下了琳琅,同她耳语,“我上山时瞧过了,东面有一处桃林,他们人多,你若下不了山,先躲着,救兵很快就到。”他在屋顶蹲的时候察觉不对,早已放出旗花,只盼山脚下的救援能尽快赶到。

李阁主低估了刺客的数量以及杀伤力,他单枪匹马,又有人照顾,再拼命的打法也落入下风。

大师兄与二师兄对付韦渊,三师兄被四师兄拖住了脚,而小六,他捡回了自己的鞭子,又飞速掠向两人。李千机身法轻盈,虽被缠斗,身上并未添上伤口,反而是琳琅,她脖子被大师兄缠了发带,因为事况紧急,没有及时涂抹药粉,散发出淡淡的血味。

劈啪一声,小六朝琳琅甩开鞭骨。

血鞭层层裹住了琳琅,将她生生拽到小六面前,直面他漆黑而没有分毫情绪的恐怖眼睛。

“师娘!”

李千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盯着琳琅一会儿,手指成爪,粗鲁而蛮横扯开她脖子上的红色发带,伤口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双目赤红,嘴角淌出涎水,似一头饿极了的凶兽窥见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使劲扬起脖子,嗅着她脖颈的血腥气味。

因为吞噬还童丹的缘故,小六个子停止发育,只到琳琅的脖子,他一手抓着血鞭,一手用力扒开琳琅的衣襟,好看得清楚脖颈上的血管走向。

一枚吊坠晃入了小六的通红眼珠子里。

系的是最普通的红绳,微微粗糙,在摊面上花不了几文钱便能买得粗粗一捆,红绳最下端坠着一头木雕兔子,大眼睛磨得光滑油亮,绒绒的毛发纤毫可见,足见手艺高超,生怕别人认不出兔子的雄雌,主人颇为天真在木兔身上刻了一个圆润的“公”字。

“咦?”

小六喉咙一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气儿。他凑得更近,黑葡萄的水灵大眼几乎贴在木雕兔子上,不舍得眨眼。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刨起自己的胸膛,失控的药人被兽性本能占据了上风,学不会人类的灵活思考,他急急忙忙刨着衣裳,像掘土的小鼹鼠,锋利的爪子掏破了衣衫,血痕森然见骨。

小家伙急出了满头大汗,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垂着,眼珠子死死盯着胸口,恨不得钻出一个血洞来。

琳琅轻轻拉住了小六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残行为。

“不、不见……”

他喉咙嗬嗬地呼气,费劲表达自己的意思,委屈得眼眶红了,水晶般的泪珠一串串往下落。

她手指探入他的衣襟,扯出一小块纱布。

纱布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被裁剪成小兔子的形状,当初琳琅为了哄小六上药,随手给他做了一只纱布兔子,被小六爱惜藏了起来。

他养过很多兔子,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养不活,小六很是难过,只得给它们做了一只只精致的小棺材,好生埋在后山的山洞里。

“给、给!”

小六捧着纱布白兔,一个劲儿往琳琅脸上送,手指差点没插到琳琅的鼻孔里去。

她脑袋往后仰,躲开了小六的“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