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钝地难以理解。
“嘭——”
窗户碎裂,木屑四溅,一人如死狗般撞到她的脚边,连喷数口鲜血。
“啊!”
她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急忙裹了帷幕,遮掩自己的身躯。
“元怀贞,你枉为医者,竟滥杀无辜,咳——”
地上的老者捂住胸口,鹤发童颜,正是姑射的镇国宗师之一,今夜是不可多得的功臣宴,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气氛好得让人掉以轻心。他们这些老家伙想着宴上有年轻国师坐镇,魑魅魍魉翻不起风浪,于是约了老友,忙里偷闲小酌几口。
熏熏然之际,不速之客硬闯凌霄殿,单枪匹马,力悍三大宗师。
随后他们发觉自己悄无声息中了蛊毒,功力减半,难以抵挡来人的攻势,两死一伤。
窗外的年轻国师长身鹤立,剑尖凝着温热的血珠,他原是以金针为器,后来捡起了剑,下手愈发决绝狠辣。譬如此刻,他目光冷漠轻瞥,转身之际,长剑随手一掷。
锋利剑芒顷刻钉穿宗师喉骨。
全无昔日温柔慈悲之象。
公主落下眼泪,哽咽道,“……为什么?我那么欢喜把你带回来,你却如此待我?就算,就算你不念我恩情,你也不该这般狼心狗肺!若不是我,你岂能有今日之荣光?”
对方头也不回,郎心一贯似铁。
澹台明月愈发绝望,“元怀贞,你不是人,你利用我和父皇,迟早要遭报应的!”
一道暗影潜伏其间。
“主子,有新情报。”
“说。”
元怀贞撕裂沾血的袖口,是别人的血。自他在体内封下三十三道血蛊,以逆练之法,强行重开天门,即使对上甲子之功的宗师,依然不费吹灰之力。
暗卫沉默片刻,艰难道,“长公主……长公主要在清溪寺剃发出家。”
三国之中,能被尊称为长公主的还有谁?
话刚落音,暗卫便见到他力压三大宗师而毫发无损的主子生生喷了一口血。
“你……说什么?”
年轻男人转过头,眼睛里全是骇然的血丝,他怒急攻心,险些走火入魔,眉间的血线竟渗出真的鲜血来,好似一只流着血泪的眼睛。
此情此景分外诡异,暗卫哆嗦了一下,更为小心翼翼地开口,“长公主自言杀孽太重,业火焚身,愿脱离红尘欲海,长伴古佛青灯,为天下众生祈福。”
元怀贞咽下割喉毒血,胸膛冰冷似雪。
他尚未拖她至地狱,她却要佛渡她,早早脱离苦海,到达彼岸?
“她、做、梦。”
暗卫不敢多言。
——长公主十二月初一于大盛清溪寺皈依佛门。
这则消息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心,泛起层层涟漪。
本来,公主出家并非什么稀奇的事儿,各国皇室也有不少无心嫁娶的公主为了跳出和亲枷锁,自愿相伴古佛。令世人惊奇的是,当大盛长公主宣布出家,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三国的动荡风云,明明是一介女子之身,影响力相当于山呼海啸。
先是秦帝急行军,数夜未眠返回秦城,向来勤政的男人荒废了一日不落的朝政,无论百官如何上表,他们始终见不到君王的身影,仿佛人间蒸发似的。
另一边,姑射国发生了一起前所未有而震惊世人的血腥宫变,姑射皇室尽数被擒,罪魁祸首竟是他们眼中清风朗月的医家圣手。年轻国师并未着手新帝登基事宜,一反常态,调动三军,剑指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