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觉得呢?”
琳琅偏不让他当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公良瞻的身上,他一袭素净青衣,手里提了一把油纸伞,孱弱的病躯让脸庞透出苍白的釉色,鬓角不知沾了何处屋檐的花瓣,散了绒绒的黄蕊。
这般打扮,反像是进京赶考的普通书生走到半路,被主人家强行拉入喝喜酒,于是在热热闹闹的场景里,书生看似慌乱实则游刃有余扮演自己的路人甲角色。
谁料到他角色扮演得好好的,被不厚道的女主人突然拉出来鞭尸。
观棋人有一个原则,无论再怎样技痒,依然能按耐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潮,从不亲自下场。
惨遭鞭尸的三师兄朝着琳琅恭敬拱拳,“恕让之自负锦心绣口,还不曾结交红粉知己,待他日上了青楼,再同长公主论道其中秘密。”
让之是三师兄取的表字,从这里便可看出他的狡猾个性,看似处处让之,又在处处夺之。
只不过他夺得不动声色,让输家输得糊里糊涂的。
五师兄忍无可忍踹了三师兄一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就知道,老三就是一张狗嘴,吐不出像样的象牙来,瞧瞧,这不是过来砸场子了吗?他日后要是成亲,决不给老三发喜帖,别一上来就把他给噎死了!
“五师弟,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三师兄罕见地没发火,而是丢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五师兄陷入深深的怀疑当中,他才跟这只老狐狸三年没见,怎么连话都没法接了,难道老狐狸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的修为又暴涨了?
“长公主,让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三师兄无视了满场狼藉,做了得体的告退姿势。
身后传来笑声。
“既然来了,不如喝杯喜酒再走。”
三师兄暗叹,长公主不愧为女中豪杰,鸿门宴说设就设,全阑门说搞就搞,女人狠下心来,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只是可惜了大师兄。
长公主是逢场作戏,而大师兄是假戏真做。感情就像一场赌局,一旦动心,周身全是破绽,大师兄被貌美心黑的庄家紧紧套牢,最终输得倾家荡产。赌徒爱上庄家,那不就只能白白被坑吗?大师兄聪慧如此,怎么会不懂这一点?
大师兄在自欺欺人,不愿从黄粱一梦醒来罢了。
完蛋,他想个什么玩意儿。
老狐狸暗掐自己一把,都火烧眉头了,他还有心思物伤其类?难道男人一想女人就会犯成傻子的吗?
出千老手的三师兄故作糊涂,“长公主,你可别打趣让之了,让之三杯就倒,怕是喝不得这一杯喜酒,还是别了。”
一旁的五师兄听了,露出鄙夷无比的神色,老狐狸,又在满口胡诌了,十句里没一句能信的,他就没见过这家伙醉过显出原形的时候,不然他非得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做一顿美味的炙烤。
“那就慢慢地喝。”
长公主伸出双手,在耳边轻轻拍了个巴掌。
顿时,寂静的墙头架满了箭矢,寒光湛湛,不可直视。
五师兄鄙夷的脸色骤然狰狞。
“穿云一箭军?”
他的千金阁完全没有收到这支神出鬼没的箭军情报!
五师兄好歹当了个情报头子,从一个拈鸡惹狗的小霸王身价倍增为各国刺客的黄金目标,经常是睡觉睡到一半,有人悄悄摸到他床边,要给他来个血溅三尺。虽然这些人最后被他三寸不烂之舌感动,一个个大彻大悟改邪归正皈依佛祖,然后死心塌地做了他的小弟。
毕竟这世上谁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两年,五师兄李千机完全点亮警惕技能,可他愣是没想到啊,参加个喜宴还能参出惊天危机来。
大盛有两支军队,一是威名赫赫的乌衣铁骑,负责征战四方,二是深藏若虚的穿云一箭军,五十丈内轻取敌军首级,令诸国闻风丧胆。
不是,他要是记得没错,这明明是他大师兄跟前师娘修成正果的喜宴,他本人更是抱着震悚、敬畏、瞻仰等等复杂心情而来,准备学习一下大师兄破釜沉舟的决心,再来瞻仰下绝美的神仙爱情,他都做好准备了,怀里藏了几条帕子,必要时候应应景,泪洒婚宴。
结果他随了份子钱,还得被师娘的穿云一箭军射成个马蜂窝?
买卖做得太亏本了!
五师兄垮下了脸,“大师兄,你不会想玩死我吧?”
他的功夫虽然在江湖上榜上有名,但说到底,压在他前面的一二三四全是悟性通透的绝世天才,他在其中艰难生存,一路打击,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如何高强。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畜无害的小六,平时也没见这个小兔崽怎么修炼,谁知考核功夫,远远把他甩在身后,他吃了一堆土,连个小屁股也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