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不下。
韦渊将视线投到妻子的面上,软声轻唤,“丰娘,这玉佩你不能给老大。”
丰娘是长公主巫马琳琅的闺帷小名。
夫妻恩爱和睦,韦渊迁就妻子,也给孩子的大名取了个“沛”字,母子合为丰沛。
韦渊师严道尊,只在私底下这般叫她,一般是服软或是求饶。巫马琳琅爱极这个自己追到手的玉面丈夫,对他再而退让,不曾想让他的小徒儿奚娇娇爬到头上作威作福,一点师娘的派头都没有,弄得灰头土脸,好不呛气。
现在嘛,她一不爱他,二不是倚仗他而活,凭什么要惯着他呢?
男人许多毛病,全是女人溺惯出来。
这个时候的男人不碰外头的女人,不三妻四妾了,便被世人歌颂深情不悔。
而女人呢,除了守身如玉,得为他生儿育女,得为他洗衣做饭,得为他操持家务,还要事事体贴他,周全他,才换回一个贤妻名头。韦门主半生顺遂,不让他吃个苦头,还真以为她稀罕门主夫人的威风不成?
至于奚娇娇,琳琅更放不在眼里了。
一个因谋逆而抄家的罪臣小姐,自己家族不安分,想要当个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结果手脚不干净,被当朝皇帝的眼线捕捉到了风吹草动,这才斩草除根,杀鸡儆猴。
若是女主的家族成功谋反,推翻了巫马皇族,这位娇小姐坐在锦绣朱楼里,恐怕是记不得自己是踩了多少巫马皇族的尸骨上位。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自己家族享受了臣服巫马皇族带来的荣华富贵,愈发贪婪,还想着坐主人家的位子,不抽薪止沸,难道还等着养虎为患?
可笑的是巫马琳琅千疼万宠的儿子,竟被换回女装的奚娇娇哭上几句哭得心软,把他娘跟舅舅一起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过于残忍无情,施行暴君之道,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这小子还向自己的心上人奚娇娇拍拍胸脯保证,若他当了皇帝,一定给她家平反,风风光光迎她入宫当皇后。
琳琅心道,平反你个小兔孙子,等你这个小混蛋回来,看老娘不收拾你叫祖宗。
众弟子见白衣师娘眼眉如柳,藏着刀锋的凌厉,她漫不经心拆下颈前玉佩,“左右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多戴了些时日,便忘记摘下了,既然贞儿想要,那便拿去好了,不还也不妨事,留作个念想吧。”
她似笑非笑瞧着奚娇娇手腕的红绳,“总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偏疼不学无术故意与师门作对的小徒弟,又对天资卓绝的大弟子一味轻慢。这天底下的师傅,若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是平白惹人笑话的,你说呢,韦门主?”
韦渊被她堵得面色涨红。
琳琅将玉佩随手扔给大徒弟。
大师兄没料到她这般随意,手忙脚乱接过。
“去,我的好贞儿,去给师娘挣个魁首回来,也让你爱胡闹的小师弟瞧瞧,未来国之上医的风范。”
六国动乱,流民不端,医家以悲天悯人入世,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街头巷尾流传着不为良相、宁为良医的古调。
乱世行医者,最是被世人钦佩的。
大师兄被白衣师娘说得面红耳热,全没了方才的疏狂,局促之际流露出了几分腼腆,“贞……贞才疏学浅,远当不起治国上医。”
哪个风华正茂的男儿大丈夫没有非同凡响的宏图远志?
大师兄为人谦和,可心里未尝没有一番志气的。他握紧手中的温热玉佩,长身鹤立,冲琳琅弯腰抱拳,“那师娘,贞就下场了。”
五师兄拧过腰,跟三师兄悄悄咬耳朵。
“那些人今日绝对丢脸丢惨了,咱们大师兄一旦认真起来,他们如涸辙之鱼,连挣扎也挣不成。”
门中师傅多有称赞他们小七师弟过目不忘,实则大师兄比小七师弟恐怖多了,不仅过目不忘,还能倒背如流,再艰难晦涩的字眼全难不倒大师兄。大师兄清净惯了,一心一意要拉扯他的虫儿子长大,也不爱出风头,遂让小七师弟捡了便宜。
两人虽是咬耳朵,但离他们最近的人听得明白,有几个不服气的少年瞪着师兄弟,不满道,“天下又不是只有阑门才有医家,这元怀贞也就仗着自己早早投身阑门,捞了个大师兄的名声来吓唬人。”
三师兄一听,哎哟,老五这个混账,又坏事了,这种自傲的话能说出来吗?
“五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
少年人以为阑门弟子至少还有一个是明白事理的,面色松了松,岂料三师兄下一句就是,“大师兄一出手,别说挣扎了,他们连一口气都不敢喘,你信不信?我跟你打赌,我站大师兄,输了你就得把你那书斋铺子给我。”
老五李千机:“……”
臭不要脸的,蔫坏的守财奴三师兄又来觊觎他的嫁妆了。
“你——”
少年人正要怼回去,对面的擂台发出惊天掌声,鼎沸滔天。
小六跳了起来,嚷嚷道,“赢了赢了!大师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