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昏睡过去。
神原本想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拿来一张浸水的帕子,擦净了琳琅的脸上与脖子的血迹,随后握住她的脚踝,妥帖擦拭着沾染尘灰的脚心。
神是第一次为别人做这种事,对象还是女性,感觉颇为奇异又满足。
他甚至将琳琅每一个脚趾缝隙都拭了几遍,直到检查到满意为止。
深夜,月光透过缝隙,悄悄流淌进来。
神坐在床边,低头凝视着枕在腿上的人。
他取下了她的发饰,黑发如绸缎披落,从他的大腿散到脚边。
在遥远天国,在他的光明殿堂里,她总是喜欢坐在神座下的第一层玉台,斜着腰,将头与手臂倚着他的腿,姿态柔美而恭顺。伊丽莎白有着一头海藻般卷曲的秀发,足足长到脚踝,当她斜斜跪坐在神的身边时,黑珍珠般闪烁的长发就从第一层玉阶垂到了第三层玉阶,宛如一场童话。
由于任务在身,他只是远远瞧着天使的干净睡颜,并不曾触摸她这一头柔软的、令人上瘾的长发。
他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荒诞地爱上剧情人物。
那本是他最嗤之以鼻的事。
为什么会对伊丽莎白这么执着呢?
他也说不清。
明明起先,他只是怜惜她的棋子身份,想要在任务之外,尽力妥帖照顾她。
等他回过神来,红线已将他缠成了蛹。
神将手插入到琳琅的头发中,细致地梳理。
睡梦中的人微微蹙眉,像是难以忍受着什么。
神扫了眼四周,拿起了旁边的象牙鸵鸟扇,在她脸庞边轻轻扇动着。
很快,她眉间的褶皱消失了,平静了下来。
由于睡得过于舒服,她还撒娇般往神的腰上蹭了蹭。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毫不设防。
神失笑,轻手轻脚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宝石饰品,免得擦破她的皮肤。
神一夜没睡,他不舍得合眼。
他的手指轻缓绘着琳琅的五官轮廓。
在寂静的夜晚,情绪总是容易泛滥,神也不例外,他在反省自己。
忽然室内出现一抹绿光。
那是一只迷路的萤火虫,身子还有点儿胖。它想飞出帐篷,无奈找不到路,如无头苍蝇乱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它歪歪斜斜朝床边飞去,中途继续乱撞一通。
神听见了,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嘘的姿势。
萤火虫呆头呆脑的,还真停住了不动。
神送了一阵风,让它回家了。
因为琳琅,他的内心仿佛重新变得湿润柔软起来。
可是他能改变现在,却不能重造过去。
神摩挲着琳琅的耳尖。
“我很抱歉,伊丽莎白,让你看见这样……卑劣的我。我曾无数次想过,在另一个陌生的时空,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遇见,也许是在黄昏,也许是在起风的街角。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你第一次见到的我,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可以包容这个世界的男人,他坦荡而开朗,他值得你去爱。或许,我们还会一见钟情。”
神不禁叹息,“我原本也想这样做的,可是……好像搞砸了。”
虽然拥有神格,他的运气却不好。
“也许你无法理解,漫长的时间与等待已让我疯狂,我不择手段,变本加厉,用最简单却也最血腥的手段去得到一切想要的结果。我厌倦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到自己。”
神俯下了身,郑重亲吻她的额头。
“好在你已回来,我也无需继续偏执。如果你爱的是神或是祭司,那么,我会如你所愿,放弃战争与杀戮。”
我愿当你最仁慈的父。
在永生长夜里,只垂听你一人的祷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