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袖子被男人牵住了,攥在手心里。
“做什么?不许碰我。”
对方凶巴巴回头。
“人多,你别走太快。”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年轻太监着了一袭蓝灰色孔雀纹的官服,冷淡的颜色意外衬他的清峻秀美,眉峰挺拔,眼珠却如琉璃珠子般透彻,一如身后的碧空,映得干净如洗。
寡人真怕你一转眼,就忘了身后的我。
他嘴唇开阖,仿佛说着什么。
琳琅听不清。
她低头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你想知道?”他挑眉。
也许是离皇宫远了,这人难得显出了少年般的率性风流,故意戏弄自己的心爱姑娘,“那我偏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她青葱的手指戳着男人的胸膛,“周、雪、程!这可是你说的,记着,给我闷在心里,以后也不许说了。”
小青梅一生气来就会连名带姓喊他。
“好,我错了。”
“哎呀,这就认错了?你怎么没点骨气呢?你男儿大丈夫的血性呢?”
“骨气是什么?”他装模作样地想,“有小命重要吗?”
心上人被他逗笑了,小手主动去勾他的尾指,缠缠绵绵的,恩恩爱爱的。
“这次本宫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两人在热闹的人群中走着,琳琅还追问他,“刚才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雪程装傻,“什么说什么?”
“算了,不问你。让你憋死算了。”
琳琅冲着他狡黠眨眼,注意力又很快被附近的糖画摊子吸引过去。
“想吃?”
“郎君……”
她痴缠着人,睁着一双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眼。
自过了封后大典,他很少能拒绝她故意而为的小心机了。
“好,给你买就是了。”
他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倒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一群小孩子的后头,排起了长队。
为了怕琳琅走丢,他还牵着人跟他一起。
两个大人,还是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在孩子堆里格外扎眼。
这种拉人下水的恶劣行径让琳琅忍不住踩了他鞋面几下,辗出了印子。
男人一脸风轻云淡。
“喏,你要的倒糖人儿,吃了牙疼可别哭。”
“才不会呢,又不是小孩子。”
周雪程看人攥住了竹片削成的细杆儿,疑惑盯着图案看。
“郎君,这是……一只小鸽子?”
唯有小孩要的糖画,多半是昆虫鸟兽的可爱玩意儿。
琳琅还以为这男人会给她来一出比翼双飞、并蒂芙蓉的惊喜,哪想得竟然是一只胖得活灵活现的鸽子,鼓囊囊的胸脯挺着,格外神气。
“小馋猫,你不记得了?你七岁生辰那天,突然嚷着要吃肉,郎君没办法了,跑遍了整个山坡,好不容易给你抓到的。”
“有这回事?”对方困惑皱着眉,“怎么锦娘不记得了?”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么重要的事也忘?该打。”
不过对她来说,兴许是一只普通的鸽子,记不得很正常。
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跑了半天没逮住东西。十二岁的哥哥又不忍妹妹失望,就把自己驯养两年的信鸽捉来烤了。
作为身负众望的东宫太子,他被勒令禁止豢养宠物,以免玩物丧志,唯有这一类传信的鸽子允许接触,也算是他的第一个宠物了。
事后他还专门挖坑,把它的尸骨整整齐齐埋好,立了个无名小碑。
也算是成全了一场主仆情分。
那时候,十二岁的少年相信地府轮回,还真心实意地希望那只鸽子以后不要投胎到他家来,否则下一次逮不着猎物,又要拿它祭妹妹的五脏府了。
那得多不好意思。
当然,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这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