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云微微蹙眉,觉得这句不是什么好话。
燕国公叹息一声,“夫人最近与本官使了小性,怎么也哄不好,本想让你这说话讨巧的妹妹过去,做小伏低一下,好消消夫人的恼意——未曾想,你搬弄是非厉害,却也心比天高,小小庶女,还妄想将本官夫人取而代之,谁给你的勇气?是你姐姐高嫁之后世人踏破门槛也要求娶李家女的热势?”
“此前本官随夫人回门,一心系在夫人身上,却没有注意到李家对庶出子女的管教。如今看来,李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连嫡女的名声都敢随意编排,李家书香世家的招牌要摇摇欲坠了。”
少女登时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燕国公淡淡道,“兴许是本官对夫人的爱重让你们这些心高气傲的李家人误会了,以为本官好脾气好说话。李小姐,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的朱门怨诗一事滋生了不少阴暗污秽,呈到朝廷,讨伐李家妖孽的声音多不胜数,若不是本官亲手压下来的,你现在的尸骨应该是挂在城门供人瞻仰了。”
“你以为本官为什么无缘无故帮你?你不必多想,有了夫人的珠玉在前,本官对你这个黄毛丫头并无兴趣。夫人的血脉亲缘不多,姐妹也只有你与李三小姐两人,本官不忍夫人年纪轻轻遭受至亲离去之苦。”
李朝云不可置信看着他。
所以前期的事情这么顺利,还得亏这个“姐夫”的帮忙?
而不是她的人格魅力?
燕国公见少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就知她心里的某种信仰坍塌了,他并不在意,只说,“此事你心中有数,不必告诉夫人。”
绛红色的帷幕重重放下。
“本官只提醒你一句,莫要与我夫人为敌——”
里面传来一道温厚的男声。
“否则本官会玩得你非死即残。”
马车轱辘远去,在雪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子。
李朝云愣愣站在原地,只觉寒风刺骨。
头一回感受到了恐惧的心情。
生死由人,而不由自己。
因为预留了足够的时间,燕国公准时回到了府邸。
见前头走来一个高大身影,女主人立即丢开了鸡毛掸子,眉开眼笑搂住了国公丈夫的胳膊,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燕国公抬手拢了拢妻子肩膀的斗篷,为配合琳琅的身高,他很给面子弯下了腰听她说话。
车夫远远看着。
心想,大人今晚应该是可以逃过一劫了。
“明天是腊八节,有几个相熟的夫人约我去白马寺,毕竟是难得的佛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呀?”
用膳的时候,丫环们按照往常惯例,远远退在门口守着,留出一些夫妻说私密话的空间。
琳琅夹了一片沾着蒜蓉的鸡丝到丈夫嘴边。
燕国公含笑享受了妻子的殷勤。
“嗯?在家才安分了几天,又想去玩了?”
“这不是玩,我是要去祈福的,为全家人祈福。”她瞪人,不满道,“你别老是用那种看纨绔的眼神看我,搞得人家好像整天不务正业似的。”
燕国公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粉透的腮肉,“岂敢,夫人功劳大着呢,为夫今早差点就要做了那昏庸的君王,从此不早朝。”
“呸,你管不住自己的下本身,干我何事?”琳琅斜眼看他,懒洋洋支着下巴,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惆怅说,“天生丽质难自弃,人家也不想的。”
燕国公在想,要是夫人有尾巴,想必现在就招招摇摇晃荡起来了。
他一边说夫人是是是貌美如花,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她的脸,“遗憾的是,为夫不能陪着夫人去了。”
琳琅问为什么。
燕国公看了她,缓缓道,“为夫要去金卫营一趟。”
金卫营人数不足三百,却是个个悍勇无比。燕昭烈是隐姓埋名被扔进去的,他要在这种精英队伍中站稳脚跟,无疑是将脑袋拴在裤腰上。
燕国公正是得了他受伤的消息,才想着去一探究竟。
怎么说也是他的嫡子。
儿子出生的那会,正是硝烟弥漫的烽火乱纪,燕国公扶持新帝上位,不得不错过了他的成长,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又疏忽关心,导致今日的性格扭曲,做出欺辱继母的事情。
这事情的过错,燕国公觉得为人父要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妻子的表情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怨他。”燕国公握住了她的手,语调放缓,“那是个混账东西,为夫不强求你原谅他,不过他毕竟是为夫的血脉,望夫人谅解。”
第二天清早,燕国公把妻子从睡梦中摇醒,催促着给她穿好了衣裳鞋袜,见人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还一脚踩他的脸,燕国公既好气又好笑,屈起手指往琳琅的脑门弹了一记。
“哎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