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连忙以准备晚膳为由下去了。
等人影消失在回廊里,纪泽正想问她何事,就见那道霜色的身影如同乳燕投怀奔到他的怀里,娇小的脑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
她抱得很紧,双手像铁圈一样箍着他的腰身。
“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夫君。”
“可是我也很怕疼,疼得都快要死了。”
“夫君,我以后没法再爱你了。”
衣襟上的眼泪灼热烫人,怀里的人儿早已泣不成声。他最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如你所愿。”
终究是他亏欠太多。
好一会儿,琳琅离开了他的怀抱,用手帕轻轻拭干了眼泪。
纪泽看得失神。
他的妻子粗枝大叶,很少会有这般姿态得体的一面。
“夫君,妾身失礼了。”
琳琅朝着他轻轻欠身,疏离的,客套的。
竟是再无一丝情意。
有一些事,终归不一样了。
次日,纪泽带着琳琅一起同家人用膳。
这是时隔一个月之后纪家的大少奶奶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纪家父母有些担心她会闹起来,毕竟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骇人了,她就像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甚至打伤了纪泽。
只是那天之后,这个月以来,她竟一直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实在跌破了众人的眼镜。毕竟见识她那癫狂一面之后,大家都想着纪家会鸡犬不宁一段时间。
琳琅随着纪泽入座,乖巧跟纪家父母问了安,然后就安静吃起了自己面前的菜,对旁人猜测的目光不作回应。
纪母使了个眼色给儿子,对方只是颔首示意,让她不必担心。
早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一连几天都是同一个样子。
纪母有些坐不住了,趁着纪泽外出,便将琳琅叫到她面前,开始旁敲侧击她最近的情况。
琳琅如何不知她想套话,也不说,只是默默低下头,任由眼泪打湿脸颊,把纪母看得心惊肉跳,直搂着她喊小心肝。
这丫头一直以来都是那种疯疯癫癫的,好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总是自以为是闯祸,有时好脾气的纪母都被胆大包天的媳妇给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对着她那理直气壮的说法,她又不能说她做得不对,只能兀自生着闷气。
在她眼里,这粗俗无礼的乡下丫头担不起她纪家大少奶奶的名头,可架不住儿子的强势请求,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后来她才发现,那面黄肌瘦的丫头养了几个月,竟隐约显出了那人的轮廓,叹息一声后,她却为这孩子莫名同情起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纪母看向琳琅的目光愈发润出水来,又是同情又是愧疚,还有无尽的遗憾,毕竟那也是她的第一个大孙子,就这样去了。
“你跟泽儿的日子还长。”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这个丫头了。
琳琅伏在她肩膀上放声痛哭,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
门外的丫鬟们露出不忍的神色。
自从跟纪母谈话之后,琳琅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在纪家水涨船高,丫鬟们伺候她也格外的勤快。
纪泽的效率很高,给她请了三个大夫,一位是教她认字习文,一位是授她规矩,他还依照琳琅的意愿带了一位资历颇深的洋老师回来,专门教她英文。
洋老师叫伯特,三十多来岁,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风度翩翩的标准绅士。
他是纪泽在做生意认识时的朋友,至今都有六年的交情了。纪泽知道这位好友擅长开解人,这次请他的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