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爹娘千恩万谢中,般弱满脸怨念,四肢悬空,被美大叔夹在咯吱窝下带了回去,我一点也不想走剧情好吗!
“声儿,快下来,见过你小师妹!”
天朗气清,道宫飘渺,少年道士踩在一口法剑上,漆□□袍,扎缚绑腿,墨水马尾束着一小块雪缎,清净又绝美俯视着她。石青色的照壁,斜斜栽种五六株白果,少年收剑落地,他身姿挺拔如鹤,走过满地杏黄,那双猫儿眼也好似裹在浅金琥珀里,清透又疏离。
他朝着六岁的羊角小辫微微颔首,客气打了招呼。
完蛋,这绝美的小马尾,是初恋的感觉。
不行,她得忍住,这是万劫碎片的世界,谁知道崩了一片会引发什么山呼海啸的后果。
般弱安分了几日,又背起小包裹逃离太京门。
不逃不行啊,她这不是,绑了个不定时的魔元小炸弹么?
于是被正道料理,还不如投靠魔界!
当然,无论逃到哪里,总有她神鬼莫测的小师兄,有一次她都舍弃肉身,神魂藏进一枚芝麻粒,黏在某位长老的嘴角,眼看就要逃脱成功,小师兄静静凝视,掏出一块小帕子,亲自替长老擦嘴,惹得后者受宠若惊,“小师叔,使不得,使不得,老朽自己来!”
小师兄道,“怎么使不得?您为太京门半生操劳,小辈孝顺,天经地义。”
可把那长老感动坏了,法器什么的,不要钱地往外掏。
般弱气坏了,好你个抠门儿,我小嘴比他甜过千万倍,又给你捏肩捶腿端茶倒水的,你竟一件都不给我掏!
然后般弱这枚不老实的芝麻粒,被小师兄不动声色裹在了帕子里,捂了整整数日。
这对般弱来说不亚于酷刑!
怎么着呢?
他那帕子不藏袖里,而是掖在腰身,行走还好,若是盘坐下来,她就被掖入衣裳的褶皱里,小师兄很爱讲究,洗发沐浴都用香草,冰肌雪肤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白茅香,吸一口都是飞升的香气。
美人熏香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挂的地方贼他妈尴尬,少年的腰肢纤细紧实,细细雕琢一瓣白玉舟。
可恶!故意搞我!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状态,总之是顶得她够呛。
辣。
太辣了。
这日,小师兄抽开帕子,将这一枚芝麻粒捏在指尖,用一根极细的发丝,轻轻挠刻。
般弱的神魂原本昏昏沉沉,瞬间被他摩擦生热。
“哈哈……不要……哈哈哈……饶命……师兄饶命……”
芝麻粒蹦跳不已,噗嗤一声溅到了窗棂,又被他指腹裹住,漫不经心轻搓着,在细条窗框边来回滚动。
般弱:“!!!”
这是什么魔鬼啊!
小师兄指腹温软细润,他偶尔用那齐整淡粉的指甲轻轻刮擦她的乌壳,哪怕般弱只是附身在一枚小芝麻里,仍被刮得神魂灼烫,泛起异样的感觉,赶紧做小伏低地求饶,说一声师兄我知错了,求你高抬贵手。
“你何错之有?”
“哈哈……我错……错在偷跑……”
“还跑么?”
“不,我不跑了哈哈……师兄饶我呜呜……要死了要死了……”
“不可妄言,你青春年少,不会死。”
“呜呜哈哈……师兄……你再不放手……我真的要死呜呜……”
她的笑声激烈,夹着一阵又一阵的急促吸气,最后是小兽般呜咽求饶。
小师兄的动作微顿,不自觉用力摩挲芝麻粒。
“呜哈哈——”
般弱的神魂好似被碾碎了一般,声音都走了调儿。
“噗通!”
般弱从芝麻粒掉出来,神魂被他作弄了一番,湿漉漉地像是从湖里捞出来的,她嘴里仍是呜哈哈的,显然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特别是肚子那一块,隐隐灼痛。
忽然面前笼罩阴影。
那明净玉器般的手越了过来,轻揉她脐下正中。
般弱平日里对他不冷不热,还表现得跟个刺头似的,不服他管教,但毕竟是她的小师哥,即便换号重来,骨子里似有若无依赖着他,受了委屈也是第一时间向他靠拢,她任由他揉着丹田跟肚脐眼儿,向他抱怨道,“师兄,你是不是真想弄死我啊,我方才差一点就要笑到归天了!”
“唔!”
小师兄把她的嘴巴捏成扁扁的鸭嘴,蹙眉道,“不准乱放屁。”
“……好叭。”
般弱只是装乖了一阵子,又磨皮擦痒了。
这次她准备搭上太京门魔道内应的顺风车,从幽浮屠偷渡到魔洲。
这一路她心惊胆战的,不时伸个头,生怕撞见一张冰块脸儿。
那魔道内应拍着胸膛,笑着让她放心,幽浮屠可是至阴圣地,别说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魁首,就算是十方禁行亲至,也得灰飞烟灭!
随后他们在幽浮屠的尽头瞅见了一道明净又荒寒的身影,脚底踩着一颗看不清面目的鬼头。
般弱:“……”
内应:“……”
般弱扭头,“说好的灰飞烟灭呢?”
感情你这还是不收费的旅游景点呢?
嘭的一声,内应灰飞烟灭。
小师兄淡淡道,“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拆了你的手脚给你抱回去?”
般弱是连滚带爬跑回去的。
这一次小师兄明显是气得狠了,他挥袖一荡,般弱屁股被他撅进了玄冬碑。
头一天,她吃了满嘴的沙子,第二天,又是哗哗大雨倾盆而下,第三天,得了,那冰雹比澡盆还大,砸得般弱满头红包。
“你可知错?”
玄冬碑外响起了小师兄冷淡的声音。
“知错知错!”
般弱滑跪得很快。
“你是真的知错了?还是乖乖知错下次还敢?”他似乎是越说越生气,“幽浮屠你也敢被哄着进,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好好反省,不满三千日,不准出来!”
什么?三日我都熬不了你还要熬我三千日?
般弱一听,又疲又倦的她深受刺激,当场陷入昏迷。
梦里她也不忘骂战。
“琴雪声你个小禽兽小畜生小王八小金针——”
梦里的小师兄披着一袭青苍色鹙氅,皱着眉走过来,伸手捏她的嘴。
“什么小金针,胡言乱语。”
般弱呸了一声,划下道来,“你说不是就不是啊,眼见为实!”
说着扒他裤腰带。
小师兄紧紧拧住她的手腕,又惊又怒,“你做甚么?!”
他训道,“你在玄冬碑不好好悔过,竟想这些腌臜事儿,你对得起师尊的教导——”
般弱想,梦里我才不受你这一口鸟气。
她抽开了那一块束发的雪缎,捆得整齐利落的马尾银水般泄开,般弱只觉那张嘴烦得要死,头就偏过去,死死堵住他的双唇,本以为是冷硬如剑锋,却发现笋尖软嫩如腐,般弱吮吸两三下,再胡乱搅一搅,甜沫儿就淹了过来,吃得风味正好。
她怪异得很,这人的舌头怎么能软甜成这样,也没挑弄多久,顷刻就是滔天洪灾,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咽得呛了喉咙。
“放肆……”
“住手……”
“怎可……轻挑孟浪……”
渐渐的,满嘴的尊师重道化作颠沛的热浪。
穹青色鹙氅折落下来,小师兄垂在腿边的双手动了动,又攥紧成了拳头,他双目浮现出些许血丝,隐忍到了极致,终于迎来了爆发。便见小师兄长腿一曲,捞起她的双臂,押过了头顶,她嘴里嗳的一声还没出口,就被抵在一块白茫茫的雹子上,脊骨冷得她直哆嗦。
身前却是炭火飞灰,炙热滚烫。
小师兄修的是纵横决断的第一法,开阖之际,锋利无匹,般弱被颠得神魂俱碎,七零八落。
“淅淅沥沥——”
玄冬碑又到了雨时,般弱被淋得受不住了,眼皮都撑不开,搂住他哀求,“去,去避雨啊!”
小师兄一声不吭,就这样捞住她的膝弯,朝圣般捆在身前,一声一句,一步一撞,去了避雨的洞穴。
哪怕是在荒唐的梦里,般弱依然觉得自己死了好几次,最后目光涣散倒在他颈前,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师妹……我……欢喜……”
“姻缘……结契……”
说得什么玩意儿?
般弱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然而耳畔雨声太响,她压根听不见,只好嗯呐敷衍。
最后侧过脸,眼皮沉重撂了撂,看见自己的手被他死命反扣住,小师兄的手掌是极为好看的,骨骼分明,瘦长直劲,如此杀伐果决的剑修,指甲却是粉得不可思议,漂亮水润,窝着一枚白胖月牙。
忽然她的手腕被扯了扯,原本在耳边交扣的手掌不住下坠,
小师兄俯下脸,情丝披落,轻吻她那热烘烘略带一丝甜臭的脐窝,爱意绵延不绝。
又一次冲进了情海里。
“淅淅沥沥——”
般弱一个激灵,蹬腿醒来。
洞外雨声噼里啪啦,她的脑子搅成了一片浆糊,她好像做了一个离谱的春梦。
般弱又查看了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数日之后,小师兄允她出玄冬碑,他肃着脸,眼波却荡过碎光。
般弱还想着那一场亵渎,心虚得不敢看他,匆匆说了两三句就要开跑。
“莫忘……”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嘱咐。
般弱没听清,眨了眨眼,回头看他,对方捏着耳尖,踩上法剑就跑个没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般弱:“?”
她转头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却不知,在那缠满红线的姻缘树下,小师兄折了一片青嫩的柳叶儿,含在嘴边,将那一首欢快的催妆小调,温习了一遍又一遍。
等着心上人来,吹给她听。
可他等了四天四夜,等到昙花开谢,等到大雨滂沱,等到路人的目光从祝贺到同情。
她没有来。
再后来,小师兄改修了太上忘情,白日飞升,举宗恭送。
他倏忽回眸。
接任掌门的仲衍真君恭敬问道,“师叔祖可是落下了什么?”
却见师叔祖不疾不徐荡开衣袂,他走到了最小的师妹面前,竟擎出两指,轻夹她耳侧。
诸君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京门这对师兄妹出了名的关系恶劣,难道琴剑尊渡劫之前,还要师妹祭天?
仲衍真君大惊失色,连忙求情,“师叔祖,看在太上长老为宗门呕心沥血——”
师叔祖问般弱,“太上长老,我白衣,好不好看?”
仲衍真君:“……哈?”
师叔祖又叹息道,“其实我穿红的更美,倾国倾城,可惜没机会了。”
仲衍真君:“……啥?”
“我要走了。”
“这次——”
他顿了顿。
“好像是要玩真的。”
般弱眉梢微动。
此刻,天劫近在眼前,万古光阴婆娑斑驳,无数身影叠叠伏伏,积成一道道或或暗的回忆洪流,琴雪声轻捏她的耳垂,他俯下身来,想要再亲一亲他的心肝,可离唇就那么一寸,他停住了,睫毛如蝶衣颤动。
“抱歉,师哥说谎了,我说我守着你,我做你根下的腐泥,花叶的雨露,我们不再分开。我应是,做不到了。”
情魄,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他哪有那样的无上耐性,看她一次次同别人好。
说甘心,是假的。
而权衡利弊之后,他侵吞了不甘,把自己的嫉妒与占有压到了最深处。
历万劫后,他逐渐觉察,不管是佛还是魔,他的寂寞藏得那般深,深到了每一条根茎里,他躲藏在潮湿温热的鸽子笼里,盼望她偶尔投来的目光,以及日夜祈求能在她臂间停驻的快活。可是啊,我亘古不灭的意中人,明月不会永堕淤泥,高墙之外,是无垠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