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克我双胞胎哥哥,自然也能克死你们,等人死绝了,周家不还是我的?毕竟,咱们血浓于水,别见外嘛!”
“你!你!咳咳咳!”
周老爷子恼羞成怒,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璨散漫拍了拍周老爷子的背,后者本想躲开,然而他重病缠身,又年老力衰,根本不是嫡长孙的对手。
周老爷子死死瞪着他,声色俱厉指责。
“周仙奴!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
周璨点头,“好啊,我周璨等着,活着都被我算死了的窝囊,死后又能多厉害?真想见识见识。”
周老爷子又是一阵急喘。
“爷爷,都一脚踏进棺材了,半辈子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怎么还这么经不起激呢?”周璨眸中厉芒掠过,嘴上说得愈发轻柔,“也怪您老太贪心,吃了我的血肉还不够,还要动我姑娘。那次我带她回家,就要一个名分,也没想挣周家多少,您偏偏看不顺眼,要对她下手。”
“你也知道,我初下情场,可不是被我姑娘吃得死死的,您动她,比动我祖宗还严重,仙奴一生气,下手便没了轻重,让周家嫡系元气大伤,这本不是我愿意的。”
周璨捏着汤匙,搅动药汤,从容地说着挖老爷子心肝的话。
周老爷子的视线一片昏暗。
周老爷子恍惚发现,那个小小的躲在他身后寻求庇佑的孩童,如今长得枝繁叶茂,遮挡了窗边的大半阳光。
周老爷子陡然意识到——
从很早的时候,这一枚棋子就脱离了周家的控制。
是什么时候呢?
是从他们低估那唐家姑娘开始?还是周仙奴跟唐家姑娘分手开始?
就因为欺辱一个外姓的女孩儿,让他们走到今天这步?
周老爷子不愿相信。
他们步步紧逼,牵在手里的傀儡长成了庞大残忍的怪物,周家反而落了下风,成了怪物的口粮。
周老爷子双眼浑浊,低低哀求,“仙奴,是爷爷对不起你,可后来不都允许她进祖庙了吗?你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吧。都是周家人,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儿……”
“喝药吧,爷爷,放凉了就不好了。”
周璨抬起汤匙。
周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周璨不咸不淡撂了一句,“这是你小儿子亲手熬的,不喝就浪费他一番心意了。”
周老爷子悚然一惊。
周家已经对他服软了吗?
周老爷子紧咬牙齿,“周家……周家是你的了,我想要见一见仙材。”
嫡长孙没应。
“……周仙奴!周璨!算我老头子求你!自始自终,我老头子也没动过你心肝!”
“侯家岭那趟您老忘了?我再迟一步,您老不得给我玩上江山与美人的套路?”
周老爷子闭嘴。
“啪嗒。”
汤匙又一次落回碗中,溅起些许涟漪,嫡长孙漠然道,“您若真是为了小叔叔好,就别再见他,拿出您算计我半生的魄力,跟我亲亲热热演一场天伦之乐,再把周家完整交到我手上,让那些人学会安静闭嘴。”
“如果您都做到了,我可以不计前嫌,给您风光大葬,至于小叔叔,要是他听话懂事,我保他衣食无忧,儿孙满堂,怎么样,这个筹码您还满意吗?”
“爷爷,这次就当为我姑娘积阴德,没有下一次了。”
周老爷子默然一瞬,接受了嫡长孙的安排。
周璨给周老爷子喂了药,用手帕擦拭湿手,出了厢房。
大院挤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
周璨略微扬了扬下颌,露出那种客套又疏离的笑容,“爷爷吃了药,睡下了,至于周家,爷爷仍然决定交给我,你们各房有意见吗?”
周璨在祖宅翻云覆雨,般弱则是去参加了汤教授的生日会,险些被浪头淹死。
怎么着呢?
她的第二任是汤教授的大侄子,第三任又是同行,不可避免产生了交集。现在般弱就坐在沙发里,旁边是体坛大侄子,对面是戴着眼镜的斯文博士。
俩人都对她虎视眈眈。
师姐远离战场,对般弱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二号抛了直球攻击,“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山路开车那么危险!”
三号扶了扶眼镜,“你生病好点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既然周璨不在,要不要等下我陪你去看医生?身体要紧,你男朋友也会理解的。”
二号震惊看了一眼三号。
挖墙脚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难怪文化人的心里都脏!
大侄子同样追着表态,“我最近都在休假,还是我陪你吧!”
般弱正要说话,脸颊被烫了下。
那是一只淡奶油色的小猪玻璃瓶,小巧精致,周璨给她的生日礼物,般弱用来做手摇奶茶,简直对它的颜值爱到不行。来人弯着腰,贴着沙发靠背,伸出一只手臂,用热乎乎的玻璃瓶逗着女友,“我猜这里还没开饭,给你做了姜撞奶,填填肚子。”
“周仙仙!我化妆了!”般弱不满戳他的脸,冰冰凉凉的,“花了我的妆,你想死吗!”
她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嘛不说一声啊?”
“两个小时前,给你个惊喜。”
周璨又伏低了些,手背别过她的脸,微微用力,俩人额头相抵,他用皮肤探了探她的温度,“嗯,退烧了,看来姐姐有听我话,乖乖吃了药呢。”
旁若无人的猖狂。
说话之际,周璨眼珠微动,撂了下情敌,笑得风骚,“哟,您两位今天又挖我墙脚呢,真是辛苦了。”
周璨段数高了之后,基本都是兵不血刃干掉情敌。
般弱埋头,解决姜撞奶,几勺下肚,暖得四肢都懒洋洋了起来。
周璨看了她嘴角半天,遗憾地说,“你吃东西怎么都那么干净呢,我想捡点吃都捡不到。”
“咳咳咳——”
师兄们从旁经过,亲近拍了拍周璨的肩膀,“老人家都在呢,年轻人收敛点。”
周璨应是,笑着脱了外边的羽绒服,螺甸紫织锦缎的对襟唐装,坠着一圈珊瑚刻梅竹双清,身腰合衬得漂亮,他散漫支起长腿,顶起了一片色泽富丽的如意花纹,耳边同样系了一枚长长的玉穗,摇荡起来,如同一尾灵动白雀在黑发里穿梭。
般弱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自从周璨跟她到处下墓后,穿的就很少讲究,基本是裹了严实后扛着她就跑,冷不防看他这么讲究老式,像是旧王朝里的贵公子。
“……嗯?”
周璨伸出手指,戳她的脸,“换了身皮,就认不出你小老公了?”
他很喜欢口头占她便宜。
般弱认真赞同,“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畜生。”
周璨噗了一声笑了,大大方方把她搂紧怀里,同她咬着耳朵,“难得小畜生穿得这么漂亮,今晚给姐姐亲手脱,好不好?”
小绿茶装模作样摸他的手串,当听不见,“这达洛天珠不错。”
看着咋那么眼熟?
周璨挑眉,“哦?这个?我在老爷子手边捡的,本来只是想拿起来玩一玩,老爷子非要我拿回去,我只好盛情难却了。”
年轻女友狐疑看他,“你这一身唬人行头,不会都是从老爷子身上扒的吧?”
对方冲她一笑,“你猜?”
般弱默了,老爷子这一招臭棋走的,真是让他晚节不保啊。
汤教授生日会的下半场,周璨跟在般弱的身边,同一众大佬谈笑风生,尺寸拿捏很是游刃有余,让人忘记了他过分年轻的面孔。
般弱被他搂着腰跟人聊天惯了,没察觉出什么区别,旁人则是暗自心惊。
他们承认,周璨曾经作为国际巨星,影响力遍布全球,但学术圈跟娱乐圈向来有壁,周璨纵然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还达不到跟学术泰斗平起平坐的高度吧?
怎么看起来这一群大佬跟拉家常似的?
还约好下次去吃烤串?
众人咂舌不已。
等般弱应付完老师的生日会,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弟弟狡猾,仗着年龄跟厚脸皮的优势,滴酒不沾,反而是般弱闲得无聊,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啄了几口,脸颊熏红,被他抱上了副驾驶座。
弟弟倾过身给她系了安全带,勾了勾她嘴角,“你先睡吧,到家我叫你。”
般弱放心昏迷,浑身暖烘烘,好像滑入了一片温暖的海岸。
“啪嗒。”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下巴被人弹了下。
般弱陡然惊醒。
“到了,下车。”
周璨撑着手臂,懒洋洋看她,那弹着她下颌的两指还不安分逗弄,“看你睡得这么好,不如咱们今晚就在车上睡了?”
般弱瞪他。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小畜生的心思,他好几个月前看了一条车震的新闻,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好久。
般弱就像是后头有鬼追一样,飞快弹开安全带,又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率先回了小洋楼。
啧,哄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