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四海在Q上跟她说,他要回一趟B市看他收养的孩子,想顺道跟她见一面。
那个时候他们相识已经五年了。
柳菲菲欢欣雀跃。那是她崇拜了五年的作者,也是她陪伴了五年的男人。
少女情怀总是诗。
他们约定在光口的奶茶店见面,可是他没有来,她等了一整天他都没有来。回去以后,他跟她说对不起,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上线。
作为赔礼道歉,四海纵横寄给她一套职业装,随后就消失了,她一直穿到今天。
柳菲菲觉得很伤心:不论如何,他应该给一声交代。他的头像就这样永久性地灰了下去,好像茫茫人海他们从来不曾相识,就像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从不存在,就好像那些青涩的眷恋是她一个人的春秋大梦,这是她无法原谅的。
她迷惘地怨恨着四海纵横的不告而别。
书外的柳菲菲已经没有了指望,所以她想看书里的人是不是跟当初设想的那样,有一场天荒地老,生死契阔。
她急不可待地翻到终章,浏览着最后的字句,眼睛渐渐睁圆了。
林澈废了一条手臂,背负着花铃的血咒离开了仙盟,变成了隐于市井的高人。而柳霏晴独自飞升,创建了道雪宫,成为十洲三海第一位女宗主。两个人在某年某月擦肩而过,柳霏晴转身,林澈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眼看着她遍寻不济、一无所获又怏怏离去,林澈压了压帽檐——
我心爱的姑娘,祝你命里无我,却有山长水远、天高地阔。
“快要开始了,你衣服换完了没……怎么这种时候还在看书?!”苏安闯进门来,看到柳菲菲又在开小差,气得抢过四海的手稿往外一丢。那些手稿只是简单装订的,被他这么一甩,散落成千万张,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屋子。
最近柳菲菲很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但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灵魂,让他心里犯怵。此时此刻,他分明看到柳菲菲眼里的绝望,息事宁人地说了句算了算了,拽起她的手:“快走吧。”
柳菲菲脑袋里懵懵的,被他拉出了房间外。
“伴娘呢,伴娘怎么还没来?”苏母打扮得花枝招展,脖子上戴了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
“伴娘她今天肯定来不了了!”前来帮忙的表妹道,“她上了热门呢!”
“怎么回事?”柳菲菲回过神来问。她只有一个伴娘,就是白殇殇。
旁人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那些性感照。
柳菲菲吓了一跳,又看到营销号说徐家也不要她了,赶紧从红包里搜出自己的手机给白殇殇打电话,可是打不通。
“还管她干嘛呀!”苏安一把抢过她的电话,关掉了扔到一边。
柳菲菲急了:“她遇上大事儿了,一个女孩子家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我总得问一句,万一她想不开呢?”
“这什么朋友啊,偏偏这个日子寻短见。”苏母晦气地呸了一声。
“我早就跟你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早该跟她断绝来往!”苏安气道,“她就是个婊子。”
柳菲菲难以置信:“她是有点虚荣,但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对我们一家都很好,每次见面都给你带礼物……这世上谁都可以睬她一脚,我们不行,这不是做人的道理。”她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就她这么一个朋友了……”
“她是你朋友,可我是你男人!”苏安吼完,叩着她的肩膀哄道,“别管别人了,咱们先把婚给结了!”
柳菲菲突然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一开始,你不喜欢我打游戏,说女孩子不应该玩太暴力的东西,把我的游戏都给删了;然后你说,女孩子不应该看太黄色的东西,把我的个人志和日本漫画全扔了;接着,你不让我写书,说这个不是正经工作,对家庭不好,以后没时间带孩子;现在,我最好的朋友,她遇到了难事,你不要管她的死活,连我给她打个电话问句平安都不肯,让我跟她断交……爱好,天赋,友情,这些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你全都不喜欢,那你到底爱我什么?!”柳菲菲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你的爱要我牺牲掉我最重要的东西!你真的爱我这个人吗?!”
苏安愣住了。
柳菲菲从故纸堆里找出最后那一页,脱下高跟鞋走了。
那页纸上写着:我心爱的姑娘,祝你命里无我,却有山长水远、天高地阔。
柳菲菲抱着朔大的婚纱疯跑到酒店外,慌不择路地跳上了一辆公交车。终于甩脱追来的宾客和新郎,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攥着那张纸,不敢大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