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张涵又来过两趟,他没回基地,一直呆在云南。他的目光犹如刺刀,一刀刀扎进文睿日渐痊愈的双腿里。苍狼的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祖天戈与文睿协助国安完成了一项任务,可只有极个别人知道任务的内容以及祖少游的事情,张涵为什么成残疾就更没有人知道。
那天,风中传来花香,依然是依兰依兰,可在依兰依兰的沁人心脾的芬芳中,他竟然看到墙角盛开着占巴花。占巴花除了鸡蛋花的别称,还有一个更好听的称呼,叫做塔树花。无论是占巴花、鸡蛋花还是塔树花,这种娇柔的花总会让他联想起心中压抑不下的一道影子,不,他不是影子,是亡魂。
塔树花下的千年佛都,亘古流淌的湄公河边,有人以神的名义发誓:我爱你。文睿的肩膀抖了一下,倏然扭过头,不再去看在风中摇曳的占巴花。文睿提交给国安方面的报告与其他几人完全吻合,国安功成身退。十天后政治审查,文睿安然通过,后续事宜又花费了几天,文睿收拾行李回到阔别已久的枫城。
这几个月,他跟家里完全没有联系,倒是卫胜杰说部队派文睿出去封闭训练,一星期一次向他家报平安。站在枫城街头,文睿想,他应该去哪?
枫城之所以叫枫城,因为她是枫叶之城。这个时候,整座城市淹没在耀眼的红色中,枫叶大道荡漾着枫叶的涟漪,许人苍白地思念,孤独地徘徊。军方把文睿的行李邮寄到枫城,因此他手里握有祖天戈家的钥匙。以前的祖天戈说过,不想回家可以到那间房子去。文睿迫切着又犹豫着,因为现在的祖天戈不是原来的祖天戈。
文睿掏出手机……
见见祖天戈,看他究竟失忆到什么程度,是否真的已经把自己忘记干净。
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听,文睿拎着行李回到自己家。门铃响过,防盗门后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几次对话下来,文睿得到的答复是这房子几个月前已经卖了,而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正是买主。
“之前住的那家中年丧子,不想睹物思人就把房子卖了。”买主惋惜地说。
“哦,对不起,打扰了。”文睿拎着行李下楼。
文绍博当初为肖淑敏买了这房子,如今又为她卖了这房子。他原本以为文睿会往家里打电话,准备亲口将卖房子的事情告诉他,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九死一生,回到枫城也没有提前打招呼。
房子卖了,手机号码不会变,但文睿已经不想联系自己的父亲。他走到车站上了一辆公汽,公汽把他运到城市的另一边——母亲的墓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心脏马上怦怦急速跳动起来。
“喂,文睿吗?”祖天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文睿的手心蒙了层薄汗。
“文睿,我手机里居然有你的号码,我们果真认识,可我怎么就把你给忘记了。”
“我在枫城。”文睿仅仅回答了四个字。
那一头,祖天戈的声音明显提高了,“我也在枫城!你跟我的假是不是一块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