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第一次实战在异国的雨林里被人追得像条狗?
文睿想,就是它了,它叫文睿。
文睿只求吸引注意,不求硬碰硬,可惜这里遍地都是几乎和人一样高的草,稍有动静,后面便是一阵子弹雨。
“子弹不要钱么?”文睿有气无力地想。
通讯器没有反应,那些佣兵身上携带了小型电磁干扰器,虽然地形复杂,奈何距离太近,竟然完全阻断了他与战友的联系。又是一次长跑过后的潜伏,对方似乎与他达成了默契,更有甚者,文睿觉得那些白人佣兵分明就想玩死他,累死他,然后趁他精疲力竭的时候过来捡个便宜。文睿瘪了瘪嘴,第N+1次拍掉吸附在迷彩服上的蚂蟥,四周全是盘根错节的老树,张牙舞爪遮住了原本弥漫着红霞的天空。
看看手表,将近六点。头顶的空中花园满是盛开的兰花,老挝雨林四季温暖惬意,而枫城的枫叶应该快要红了,秋风微凉,泛起红波,像许多个小手掌,唰唰唰,嚷着回家,快回家……文睿突然弯起嘴角,他这是想什么呢?弹掉肩上的草叶,文睿借助老树的板根架起九五突击步枪,从瞄准镜里观察周围的情况。
会成为一名军人完全是巧合,进入特种部队好像也不在预期之内,不过对于这条路,他倒是不后悔,尤其现在更是没什么抱怨。与张涵约定找到祖天戈后,三人到指定地点汇合,祖天戈……他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文睿陡然想起高三的某天,他站在常去的公园里,一如既往对未来产生了迷茫。有人从身旁走过,余光瞥去是一个绿色的背影,高大挺拔,肩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芒。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前,学校大门的滚动电子屏幕上曾用相当醒目的红色字体向全市人民报喜:本校学生祖天戈以全市第一名的总成绩被某某军校录取。那个军校的名字文睿当时没记下来,但从公园回来后,他给班主任打电话,“我要报考军校。”有些事,他到现在也懒得承认,其实真相不止是军校不用交学费。
风里有雨的湿气,绿色叶片蒙上淡红的轻纱。
文睿从瞄准镜里发现周围有了异动,渔夫毕竟是渔夫,再有耐心,总归是要收网的。死在这里,可是连尸体都捞不着,死了也就死了,但活着的人会伤心,只要一想到他牺牲后,祖天戈那张脸会扭曲到什么程度,文睿就头疼。那个人目前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如果自己回不去,他的心理状态,他的特种兵生涯……自己好像还答应过为了他不会随便去死,一个承诺,一个对世界的牵绊。如今他真的不想死,四个装备精良佣兵,不就是四个吗?文睿索性拿来主义,用起阿Q的精神胜利法,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四个人从四个方位扑向文睿,两个佯攻,两个玩真的。文睿跑得跌跌撞撞,雨林里路不好走,到处是横在路上的藤蔓及树根,稍不小心,还会被杂草给绊倒。第一次中枪的感觉说不上好坏,只觉得大腿一疼,当即反应对方想抓活的。
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得意。
文睿不是君子,君子不揍小人,所以他不是。文睿打掉对方门牙时心里是快活的,那些人扔了枪,只拿出匕首,骄傲得像中世纪的骑士。文睿不是君子,但他可以假装是古代侠客,侠客不一定都是君子,总有例外。骑士讲究公平决斗,当我中国四方来朝时,西方蛮夷尚未开化。文睿是侠客,不介意伪骑士们的车轮战,拖着条伤腿,侠客与骑士对峙。
“你们是谁?”骑士用英语喊。
文睿摇头,心想在我儒家文化圈里要用中文说话,否则我不予回答。
“中国军人?”对方不死心,“你们只有四个人,跑了三个,不是一般人,是特种部队?”
文睿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