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君接着说:“你觉得同性恋是病,那你为什么要躲呢?难道这是传染病,你也会被传染?”
苏黔怒道:“杨少君,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人了!”
杨少君毫不在意地笑笑:“叫谁?叫你的保镖?你打算袭警?”
“你!”苏黔气的直瞪眼。
杨少君逼得更近,嘴唇已经贴到了他耳后的肌肤,令他打了个寒颤。杨少君道:“苏黔,恐同症是病,得治。”嘴唇扫过他的脸颊,坏笑道,“真不好意思,你已经被我的病菌感染了。要不你赶紧的换一张脸皮,说不定还有救。”
苏黔猛地将他推开,拼命用袖子擦自己的脸。杨少君哈哈大笑,扬眉吐气地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黔看到杨少君都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浑身往外散冷气。杨少君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对他嘘寒问暖。他的脸皮奇厚无比,想要摧毁苏黔的优越感,鼻孔朝天地反歧视回去一点用处也没有,倒不如,把他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还有些意思。
过了两天,苏黔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把杨少君弄走。然而当天下午,又出事了。
苏黔去一所大学里演讲,杨少君跟着跑去一块听了。因为在学校里,苏黔的警惕比较放松,带了两个保安,让在外面等着,没贴身跟着。演讲开始前,苏黔去上厕所,裤子拉链刚解开,杨少君就吊儿郎当地晃进来了,一见他,冲着他无耻地笑:“哟,真巧,原来苏大少爷也要上厕所。”
苏黔懒得理他。
杨少君走到他旁边一个站位,眼睛还盯着他下面看,笑嘻嘻地说:“哟,虽然使用的方法不大一样,不过长得跟我的也没什么不同嘛。”说着就笑嘻嘻地去解自己的拉链。
苏黔气的头脑发胀,连尿意都憋回去了,束好裤子去洗手。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人,走到苏黔旁边的洗手台洗手。杨少君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从那人一走进来开始目光就一直停在他身上,突然见那人一动,大叫一声:“当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挡在苏黔面前,苏黔一斜眼,只见一把银闪闪的匕首向自己腹部捅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杨少君已经严严实实将他挡在身后,从他的位置看过去,那把匕首捅进了杨少君的肚子。
杨少君抬脚一踹,那人顿时踉跄后退。杨少君紧接着一挥手,苏黔便见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掉到地上,登时吓直了眼。杨少君扑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没两下就把那人制服了。
不一会儿,闻声赶来的警卫将犯人押解离开,苏黔只见杨少君衣服上满是血,也不知他究竟伤成了什么样,站在他身边一脸无措。杨少君对他笑了笑,还是一样漫不经心的笑容,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就是手受了点伤。你别演讲了,把你的保镖叫进来,赶紧带你回去吧。”
这是苏黔第一次觉得他的招牌笑容不是那么讨打,而是有点……顺眼。他盯着他血肉模糊的手:“那你……”
杨少君说:“我自己去趟医院就行,小伤。你回去吧,别多想,这事交给我们警方,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后来苏黔被保镖护送回家,刚到家杨少君又来了个电话追问他是否安全到达,苏黔问起他自己的伤情,他都轻描淡写的带过。幸而杨少君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抓住了刀身,刀并没有捅进腹部,但手上的伤深可见骨,苏黔是亲眼看见的,可是杨少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捧着自己重伤的手追问他的安危并安慰他不要害怕……
这件事以后,杨少君在回到苏家,苏黔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见了面还是一脸不待见的模样,可是偏见及厌恶已消弭,只空撑着一个看似傲慢的架子作为他最后的底线。杨少君碰了他,他不再如邪崇上身一般立刻厌恶的冲洗,偶尔看到杨少君当着他的面抽烟,他也会装作没有看到。
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奇怪。杨少君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暧昧,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每天中午和下午都会定时给他打两个电话关心他的人身安全,渐渐地,又不只是关心安全,多了嘘寒问暖;并且杨少君有意无意增多了与他的肢体接触,当苏黔对此表示异议,杨少君会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帮他解除恐同症,其脸皮之厚,总令苏黔无可奈何。
对于苏黔来说,从小到大他交往的几乎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精英,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像杨少君这样的人,有的时候会不记功利的对自己好、关心自己,有的时候又以惹恼自己为乐;他猥琐、无耻、又像一个英雄;他没有底线,什么都不在意,当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当厌弃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走……苏黔和杨少君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正因为这样,他极度的讨厌杨少君,又强烈的——不可否认,强烈的被他吸引着。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当他对杨少君感到内疚和好奇,又不愿承认的时候,就用更多的厌恶和傲慢来掩饰。
直到有一天,杨少君又有话不好好说,嬉皮笑脸地凑到苏黔耳边暧昧低语,苏黔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他问道:“杨警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
杨少君一挑眉,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字一顿道:“我在追求你。”这句话换来的后果,是苏黔愤怒的一拳,以及整整一星期青肿的眼眶。
苏黔想把他扫地出门,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杨少君说的话,他实在分不清真假。这时候,那群不死心的匪徒又帮了一个忙。他们频繁地给苏黔邮寄恐怖图片,甚至是人的断指,就连苏颐也收到了。苏颐还险些被人绑架,多亏李夭夭和他的两个师兄当时急中生智才帮他逃过一劫。
那段时间里,苏黔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不仅是自己受到了生命威胁,连自己最爱的弟弟都险些遭受牵连。他赶紧给苏颐和李夭夭买了两张机票送他们出国度假避难,而他自己因为被公事所累还是继续留在上海。这时候的苏黔,妻儿早就离他而去,父母兄弟不在身边,就连家里的佣人有听见风声的也跑来辞职了,于是这时候的杨少君无疑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杨少君这个人,私事上万分不牢靠,轻薄又猥琐;可在公事上,却十分可靠,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保护苏黔的安危。苏黔这人在感情上慢热又被动,他很难产生一种强烈的爱恨,却无法抵挡潜移默化的改变,如果杨少君是女人,他也许就半推半就地从了。然而他虽然无法松口接受同性恋,但他的态度也早不如开始时那么鲜明,而是转变为了消极抵抗。
杨少君对于这种关系的定义是,只要能将苏黔拐上床,那么一切OK,不然现在的状态就已到达了极限,苏黔绝不可能再进一步。他本来以为要攻破最后一道防线任重而道远,甚至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然而事情顺利到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这一天,苏黔喝醉了。
喝醉后的苏黔大大出乎杨少君的意料。苏黔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杨少君以为他正在出神,走近了才发现,他仿佛全然变了一个人,脸还是那张脸,气势全无,就好像切换成了潜藏的第二人格,锋利坚硬的外壳碎成了渣,变得软糯可欺人畜无害。
杨少君摸了摸苏黔的额头,苏黔仰起脸茫然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轻轻念道:“杨少君。”
杨少君弯下腰,戳了戳苏黔的脸,破天荒的,苏黔连眉头都没有皱,依旧一脸懵懂。杨少君不禁笑了:“你喝醉了。”
苏黔缓缓摇头:“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