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女警带着苏小囝走出来,走过杨少君身边,看到地上的汽油和打火机残躯愣了一下,又见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上火的已经被揉烂了的烟头,不禁担心地问道:“队长,你没事吧?”
杨少君抬起头,看苏小囝黝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把烟丢到一边,像苏小囝张开双臂:“来,小囝,过来。”
苏小囝木讷地走过去。杨少君温柔地把他抱进怀里,用胡茬轻轻挂着他嫩嫩的额头,宽大的手掌抵着他的后脑,温言道:“没事了,别怕。”
苏小囝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一会儿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嚎啕着问道:“杨叔叔,我爸爸怎么样?”
杨少君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杨叔叔会把他救出来的。”
苏小囝把整个脸都埋进他怀里,哭的快要断气。一旁的女警揉了揉眼睛,感慨道:“哭了就好,刚才他……唉!”
不一会儿,等苏小囝哭过这阵劲来,女警领着他要走,杨少君问她:“你带他去那里?”
女警叹气:“这么小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情,弄不好要有心理应激创伤。今天戴先生正好在局里,组长的意思,先带他去找戴先生,让戴先生开导开导她。”
杨少君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等女警领着抽抽嗒嗒的苏小囝走了,杨少君才想起来戴先生大概就是说戴煜了。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不放心把苏小囝交给戴煜,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根本顾不上这种事情了。
过了半小时,苏家姐弟们总算看到杨少君走出来,本来一个个都跟蔫了的叶子似的,一下子都精神了,把杨少君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道:“小黔怎么样,到底是谁干的?”“小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黔现在在哪里,你们警方要多少时间才能把他找回来!”
杨少君面无表情地说:“请安静一点!半小时前我们已经调来了附近的监控录像,已经通知各分局,如果有人发现那辆劫持他的车,会立刻通知我们警方。”
苏谢惜问他:“怎么找?如果对方立刻换车怎么办?如果没有人发现那辆车并举报怎么办?我需要知道你们警方的具体办案行动!还有,我弟弟的人生安全现在是否有保障?”有的时候警察也是看人办事的,毕竟涉案人员的身份不同,警方出动的力量也是不同的。苏谢惜现在很激动,要求警方必须出动最大的力量去救苏黔!
杨少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几秒后才说道:“你向我施压,不如打几个电话,用你们的本事,往上面压。”
苏谢惜一顿,气势稍稍弱了一点,哑声道:“我打过了……”她现在已经急昏了,见人就施压,已经忘了杨少君跟他们家的关系了。是啊,杨少君能做的,又怎会不尽全力去做呢?
老孟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男人急的眼睛都红了,抓着杨少君的手问:“少君,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啊!是刘裕勉那个王八崽子,还是那些人?他们、他们会不会伤害先生啊!”
犯案者是谁,这也是现在警方最关心的问题。杨少君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据汪文说,那些人操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很有可能是那些人……但不排除刘裕勉的嫌疑,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刘裕勉查了。”前几天刘家收到警方的消息,刘裕勉刚刚来找过苏谢惜谈判。苏谢惜的态度很坚决,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转眼就出了这个事情,所以现在谁都有可能作案。
老孟急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哎呀,千万不要是那些广东人呀,他们对先生每次都是痛下杀手的呀!”这些人里老孟知情最多,苏谢元他们都还不知道上次枪击的事情,只有老孟一直跟在苏黔身边知道那些人有多狠,也隐隐约约听杨少君透露过一点那些人的身份。
跟苏黔结了梁子的实际是广东的一个黑社会组织,在广东那边势力很大,以前跟警方也有千丝万线的联系,根基太深,所以没人能撼动。后来那边执政的换了人,坚决要清洗黑势力,这两年才稍有整治,但也不能动摇他们的根基。苏黔在广州的一笔生意得罪了那边大佬的侄子,那人给苏黔下绊子,谁知道苏黔的脾气又臭又硬,偏偏就跟他对着干上了。后来那大佬的侄子出车祸撞死了,那边不知怎么的偏偏认定这件事跟苏黔有关系,那大佬因为没有儿子又一向对侄子视如己出,因为侄子的死痛不欲生,高调的宣称一定要苏黔付出代价!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丁承峰这个时候来找杨少君,杨少君想到他是广东来的,马上就多了个心眼。那天他跟丁承峰吃完饭,丁承峰拉他的手,他故意拿他的手来摸自己的脸,发现他手上的茧很像狙击手才有的,于是就多了个心眼让人去查,果不其然。
几个小时以后,警方那里传来消息,刘裕勉已经审过了,应该没有作案嫌疑。而根据苏小囝的说辞,他看到那些拿刀顶着妈妈、把爸爸打晕拖上车的家伙里,有一个人手腕上有纹身,根据他的描述,那个纹身很像黑社会里的标志。
第二天一早,丁承峰正在刷牙,忽听门铃响起,赶紧吐掉一嘴泡沫,脸都没洗就跑出去开门。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愣了一下。杨少君站在门外,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把他整个笼罩在阴影里,突然让他心底隐隐腾起一股不安来。
面无表情的杨少君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歪着一个嘴角,对他挑眉:“刷牙呢?”伸出一个手指,揩掉他嘴角的泡沫,抹到他鼻尖上。
丁承峰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鼻子有点发酸,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又恍然大悟地说:“你先坐,我去洗脸!”
等他一转身,杨少君嘴角的笑容就像是黑暗里烧尽了的烟蒂,慢慢的,慢慢的,不见了。
第38章
丁承峰刷完牙出来,看到杨少君坐在沙发上,正随手翻弄着桌上的报纸。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
杨少君漫不经心地说:“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丁承峰眯了下眼睛,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事?”
杨少君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到沙发上,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想应该从何说起:“前一阵子,我被停职了。”
丁承峰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为什么?”
杨少君叹气:“说起来挺复杂的,广东那里有个黑社会组织,跟一个公司老总起了冲突,追人追到这来了。我保护当事人的时候犯了点错,所以……”
丁承峰四处看了看,起身从柜子上抓了包中华走回来递给杨少君,杨少君抽出一根烟叼上,丁承峰凑过去给他打火:“你想问我什么?”
杨少君长长吐出一口烟:“你要保证,我接下来问你的话,你不会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