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杨少君去了警局取材料,轮到老孟照顾苏黔。正巧天气不错,他就带着苏黔和苏小囝出门晒太阳。
苏小囝抱了个皮球出来要跟苏黔玩游戏,他把皮球塞到苏黔怀里说:“爸爸,你陪我玩抛球游戏吧。我站到一个地方对你喊,你听声音判断我在什么地方,然后把球丢给我!”
苏黔微笑着抱住球:“好。”
于是苏小囝跑开十几步,兴奋地大喊道:“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眼睛看不见的苏黔听觉异常灵敏,很快就判断出苏小囝的方向和距离,把球轻轻抛过去。苏小囝跳起来接住球,高兴地大叫:“爸爸,你太棒啦!”
以前苏黔从来没有和儿子玩过这种单调而幼稚的游戏,他会更倾向于去商场买一些日本人发明的新的高级益智玩具给儿子,然后自己就能得个清静,躲进书房里看书或是办公。
苏小囝很热衷于这个抛球游戏,他觉得苏黔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判断出他的位置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次成功了他不相信,认为爸爸是蒙中的,于是接着来。有时候苏黔也会判断失误,有时候即使能判断出位置,扔的力道却不准,于是苏小囝满场跑的接球,玩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老孟也加入了这个游戏,游戏规则被改变,三个人可以任意选择向谁抛球,但是抛球前要大喊对方的名字作为提示。为了照顾苏黔,他们在把球丢给苏黔之前都会走近一点准确地往他手里抛,有的时候苏小囝甚至会噔噔噔跑过去亲自把球送到苏黔怀里。
其实陪孩子玩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时候,苏黔从前不懂,因为他常常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所以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也能和孩子一样疯疯癫癫笑的那么开心。但是如今他亲自投身于其中,心结渐渐也就开了——他虽然看不见苏小囝的笑容,但儿子稚嫩的爽朗的笑声是那么清晰,几乎要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情绪是一件可以传染的事情,不论对方是刚出生的毛头婴儿还是七八旬的老人,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一样可以传递给你,让你单单是听见笑声便忍不住也要跟着笑。
玩了好一会儿,苏小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把球往草地上一丢,颠颠跑过去跳进苏黔怀里:“爸爸,玩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很重了,苏黔把他抱起来,真是沉甸甸的直往下坠,顾得了大腿顾不了腚。苏小囝顺势搂住苏黔的脖颈,用汗津津的额头在苏黔颈间蹭来蹭去,撒娇地叫道:“爸爸……爸爸……”以前的爸爸很严厉,根本不会给他撒娇的机会,如果他做错了事,就会被不留情面的处罚,就算是哭鼻子也不管用,不像妈妈那样。可现在的爸爸不太一样了。
苏黔抱着的胳膊微微一僵,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历来有比较严重的洁癖,就算是儿子,把一头汗擦在他身上,那感觉也实在是让人不太好受。不过他咬着牙忍了下去,又把儿子抱了一会儿才放下去,趁他跑开的时候赶紧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被蹭上汗水的脖子。
孩子的汗水并不难闻,甚至有股很清爽的阳光的味道,苏黔忍着别扭远远闻了闻袖子,突然觉得好受了一些。
苏小囝说:“孟叔叔,我好渴,想喝雪碧。”
老孟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噢,小囝要喝雪碧。”他又向苏黔喊道:“先生,您渴不渴?我回去拿点饮料和水果出来!”
苏黔说:“别给他雪碧——小孩子喝这个不好。给他拿点橙汁吧,给我倒点水就好。”
老孟低头看了眼苏小囝,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苏小囝撅着嘴嘟囔道:“可是妈妈都会让我喝……”然后就低下头揪着衣摆不说话了。
老孟可受不了小孩这幅模样,弯下腰而在耳边悄声说道:“孟叔给你拿雪碧,咱不告诉爸爸。”
苏小囝计谋得逞,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骤然亮起来,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狂点头。
老孟对苏黔喊道:“那我再弄点水果出来,先生,您要吃什么?”
苏黔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享受阳光的温暖,轻声道:“苹果生梨之类的,你随便削一点吧。”
于是老孟进屋去了,苏小囝跑过去跳到苏黔腿上坐着。
老孟刚进屋没半分钟,苏黔的手机响了。他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苏小囝帮他拿了出来,苏黔问他:“谁的电话?”
苏小囝咦了一声:“来电的名字显示是汪文……是妈妈吗?”
苏黔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摸索着摁下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汪文的声音,听上去鼻音有点重,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她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苏黔,是你吗?”
苏黔感觉汪文的情绪不对,又察觉到热烘烘的苏小囝凑近手机好像在听,于是拍了拍他示意他下去,然后平静地答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汪文努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小囝在你旁边吗?”
苏黔说:“在的。”
电话那里又三五秒的平静,汪文复又说道:“苏黔,你现在有空吗?我就在你家别墅区对面,我开的是宝马X5,有点话想对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苏黔感到苏小囝又凑过来了,于是捂着话筒对他说:“你先去玩一会儿,等下爸爸再跟你说话。”等到苏小囝似乎离开了一点,才又接起电话:“我……”
汪文的气息突然变得不太平静,哽咽声又重了一点:“是小囝吗?小囝在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