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酿酒,就有些大大咧咧,十分随性。”杨爸爸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数落起了杨篱以前酿酒的臭毛病,“想一出是一出,今天想要酿个荔枝酒就去买荔枝,明天想要酿石榴酒就去买石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季节口感等等。因此,你酿的酒,运气好了是上等好酒,运气一般的时候也就糊弄一下外行人,没花多少心思。”
“咳。”杨篱简直要被说得抬不起头,他也没有这么不堪吧。
不过以前他的确就是将酿酒当兴趣,根本不想从事这一行啊。这一行又累又辛苦,还赚不到几个钱,杨篱年纪轻轻的受不住这样的苦有什么不对?
“但是在这坛逢春里,你的这些毛病全部都不见了。”杨爸爸忍不住感慨,“酒的味道我先不评价,但你的心意我是喝出来了。”
说到这里,杨爸爸又开始老生常谈:“你要是以前就有这样的定性,只要坚持个几年,何愁你的酿酒技术上不去?不过现在能够有所突破也是好事,你和我不同,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你看见的世界也和我们看见的不一样,我就不强求你了。家里招的几个学徒,有几个人还不错,我打算好好培养培养。”
“嘿嘿,多谢老爸。”杨篱知道这话也算是杨爸爸的肺腑之言了,只要老爸不逼着他继承家业,一切都好说。
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有那么多让人想象不到的好酒。
比起守在一个地方反复钻研酿酒技术,杨篱更乐意满世界乱跑地去品尝不同的酒。
这就纯粹是理念问题了。
“既然你和小篱笆在一起,那我叫你一声无束,可以么?”杨爸爸转头看向郑无束问道。
“当然了爸。”郑无束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这坛逢春量也不多,可我们也不能一口气全喝完,就先喝个三杯怎么样?”杨爸爸微笑着说道,“现在天色还早,明天起得来的。”
“爸,这可不……”杨篱当即想要上去阻止。
“你们难得回来一次。”杨爸爸按住了杨篱的肩膀,一脸温和,“无束,喝完这三杯,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是什么?”郑无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们小时候没什么能力给小篱笆创造什么好条件,不过我们逢年过节都会省下一点钱去照相。”杨爸爸脸上带着奇妙的笑容,“我们家里的相册好几大本,其中还有杨篱彩色头发的照片,你想看么?”
“彩……彩色头发?”郑无束惊讶了。
“可不?白的黄的绿的红的都有,当时和杨篱玩得最好的一个兄弟家里就是开发廊的,免费给杨篱弄头发让他当模特,据说还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去他家呢。”杨爸爸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杨篱的往事,“我记得那个时候杨篱还组建了一个帮派,叫、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爸——”杨篱脸都绿了,不带这样的吧。
“爸,这第一杯我先干了。”郑无束当即将自己酒杯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不用杨篱倒酒就自己满上了。
“儿子,乖,总有这么一遭的。”杨妈妈掐掐自家儿子的小脸,幸灾乐祸,“当时你叛逆期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爸当年憋的那口气肯定要找个机会出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爸当年忍着没打你,就是为了等今天呢。”
呵呵,当年杨妈妈也被儿子的叛逆期气得不轻了。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杨篱很想要晕过去,真的。
神特么君子报仇!
今夜,注定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一夜。
整个家里,除去没有地位的杨篱,郑无束已经和杨爸爸杨妈妈打成了一片。
远远望过去,他们才是快乐幸福的一家子。
杨篱整晚都是在羞耻和郁闷之中度过的。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这种后悔之情在老爸将那几本相册拿出来的时候就冲到了顶端。
“儿子,挺起胸膛来。”杨妈妈还是温柔善良的,努力给自家儿子打气,“鲁迅先生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你当年背这一段反复背了几十次,现在正好用得上啊。”
不,杨篱只想给自己背一段《哈姆莱特》,他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悲剧。
可杨篱终究是杨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