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是Fred写给周扬的,未能寄出的信。一年一封,里面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生活近况,和一些有趣的小事。他进了哪所大学,参加了什么社团,哪节课的老师是个怪胎,楚泉边看边笑,最后不知怎么就哭了。

关千越说他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去那家motel,但是到了第五年,motel被彻底废弃拆除了。前台的女士是个华裔,她和关千越熟悉之后,每次谈话都要夸夸她那个耶鲁法学院的儿子。可惜这位单身母亲没能等到儿子成为大律师,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这十年,有太多沉浮变迁,但是每封信的结尾,都是一句“我很想你”。

楚泉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少年时家庭的离散,或许就是为了在多年后,接纳关千越成为他的家人。

他拿起纸笔,写下了第一个字。

关家在H市的珠宝公司业绩一直不上不下,财务制度也有些混乱。关千越本来急着回S市,遇见这种糟心的情况也不得不多待两天,整顿一番管理层。

他晚上跟楚泉抱怨,楚泉安慰他“好事多磨”。本是无心之语,没想到一语成谶。

关千越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H市的琐事,定了当天下午的飞机,起飞前他还在电话里调戏楚泉,几个小时过去,楚泉打他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最后还是关迟通知他:“你快来三院,关千越出车祸了!”

楚泉吓得六神无主,关迟又补上一句:“不严重,你别太激动。”

楚泉像是在八千丈的悬崖摇摇欲坠,最后一刻被人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不禁埋怨起关迟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

楚泉一路超速开到医院,关迟派来的人把他领到病房门口。

关舒怡和关迟正凑在一块小声说话,脸色凝重。楚泉一颗心直往下坠,连招呼也不打,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

“说了没事。”关舒怡对他的态度还是有点冷淡:“皮外伤,轻度脑震荡。”

关迟捏了捏妹妹的肩膀,似乎是责怪她没礼貌。他对楚泉解释道:“机场那边堵车,刘叔说有条近路,结果遇上一个醉驾逆行的。还好速度不是很快。”

楚泉点点头。他透过病房的方玻璃,看见关千越躺在一片雪白当中,安静得不像他。

楚泉不忍多看病床上的人,几秒后转过头,恰好和关舒怡视线相遇,便略带感激和讨好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