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功自然给了七十八号营房的吴彪和吴壮。前者智破火器,后者沉着领兵,受之无愧。湛明珩与纳兰峥杵在一旁,望向被欢呼雀跃的众新兵抛至高空的俩人,都忍不住摸了把鼻子。
得亏他们深藏功与名,否则这会儿在天上飞得下不来的就得换人了。
营地被烧得不成模样,几乎毁去了大半。侥幸得活的五百来个新兵被连夜分去了郊外别处营地,新编了营房,由原先的七人一间减至五人一间,如此是为“伍”,设伍长一名,连号的两间营房则为“什”,设什长一名。
众人到时,天光已然大亮。纳兰峥等人所在的这间营房,吴壮与钱响被拆去了隔壁,至于伍长,自然是如今被全营誉为“神射手”的吴彪了。
瞧着那一个个不去补眠,反登了门来想看吴彪射箭的新兵,湛明珩很有些头疼,借口打发了一批后,偷偷与吴彪说,他那是天生神力,唯盲射可使,且不能轻易给人瞧见,否则泄露了天机,恐要遭天谴的。
卓木青实在忍不了了,难得留下一句四个字的:“听不下去。”说罢出去打水了。
吴彪连连应声,谢过湛明珩指教。纳兰峥见状憋笑憋得肚子疼,扭头一瞧耿丁,竟也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不一会儿,外头有人惊喜大喊,说方才去打水,无意发现这边的河水干净不说,竟如汤泉一般是暖的。
新兵们经昨夜一场恶战,交情深了不少,闻言纷纷跑出去,拉帮结派似的吆喝众人一道去洗澡。
吴彪平日不大爱干净,一听说竟有天然的温汤水可泡,浑身都痒了起来,拖了湛明珩就要往外跑,说他是自个儿的伯乐,非得好好谢谢他不可。顺带也能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大的鸟究竟是何等的惊世。
纳兰峥听得面红耳赤,见脸黑如铁的湛明珩回头瞧了她一眼,随即将吴彪一把掼倒在地:“自个儿爱洗洗去!”
吴彪被摔得尾椎骨都疼了,一头雾水瞧着他,委屈地说:“不去就不去,你爱臭着我也管不着,可你掼我做什么?”
湛明珩冷哼一声:“谁说我不去?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说罢回头提了衣包袱,牵了纳兰峥就走,临出门还不忘叮嘱他一句,“切记不可泄露天机,否则伯乐也救不了你!”
纳兰峥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吴彪,跟湛明珩走了。
大火烧了一夜,众人身上皆是臭的,她也的确难受得很,想好好搓洗一番。只是那河里头都是男人,她不晓得湛明珩要带她去哪里。偏头正要问,却一眼瞧见后边耿丁也跟了出来。
湛明珩注意到身后动静,正巧碰上前边卓木青迎面走来,便一手搭了他的肩道:“我带她去沐浴,你替我看好后边那个。”
卓木青瞥了一眼耿丁,“嗯”了一声。
湛明珩便领着纳兰峥一道出营地了,途经河岸时见到一大片白花花光溜溜的,立刻伸手捂了她的眼。
她本就眼观鼻鼻观心,哪用得着他捂啊。他如此一番动作,反倒惹了新兵们的注意。
昨夜砍断锁链的人是湛明珩,几乎全营的人都记得了他,他们对他的感激实则不下于对吴彪,因而瞧见俩人便主动招呼他们一道来洗澡。
湛明珩没法拿对吴彪那套对他们,只得一面继续捂着纳兰峥的眼,一面笑道:“多谢诸位相邀,我表弟眼疾犯了,我先带他去采些药草。”谎话张口就来。
便有热心肠的问纳兰峥是如何个眼疾法,甚至有自称略懂医术的预备游上岸来察看。湛明珩将她死死掩在身后,朝他们“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小病小病,你们好生洗着,我先带他走了。”说罢牵了她,逃命似的疾步而走。
有人在俩人离去后道:“这俩小子,谁采个药草还带衣包袱去啊,看是要鸳鸯浴罢!”
众人一通笑闹附和:“亏得这俩断袖没得来祸害咱们大好青壮!”
湛明珩一路循着河岸往上游走,七拐八拐地,带纳兰峥到了一处烟气氤氲的池子边。说池子恐怕还有些勉强,实则可算是个天然的河弯,三面都被围了起来。池水看起来很烫,冒着腾腾的热气,因而无法瞧清底下情状。
纳兰峥见状一愣:“你如何晓得这别有洞天之地,可是从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