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翘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捱着他笑嘻嘻,大概是在用微表情表达“我错了”。
程浪叹着气摇头。
观光车经过教学楼附近,因为人流量大,行驶缓慢下来,停在拐角处时,有人过来问司机自己是否可以一起上车。
程浪正低头跟徐翘讲解教学楼的构造,听见这个声音时忽然顿住,抬起头来。
徐翘一愣,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车边那个东亚女人正在对程浪微笑。
程浪有两三秒钟看着她一动没动,移开眼时却又果决迅速。
对方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厚。
程浪用英文对司机说:“抱歉,我和我的女朋友不希望第三人上车。”
司机回头跟他解释说,这位是学校里的博士生。
程浪依然表示不愿意。
司机只能跟对方表达了歉意。
对方点头说理解,绕到程浪那侧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回了他一个含笑的眼神。
徐翘一脸莫名其妙,等人走远后低低骂:“女朋友就在旁边还光明正大抛媚眼,是眼盲还是心瞎啊?”又哀叹,“怎么我转了半天也没个男人跟我搭讪呢?难道这里真是十个帅哥九个gay?”
观光车重新畅通无阻地朝前驶去,徐翘被沿途景物转移了注意力,继续撑着腮看风景。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程浪的解说词呢?
她指着远处问:“那座雕塑有什么故事吗?”
“嗯?”程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徐翘奇怪地扭过头去看他,一看吓了一跳。
他额头满是细汗,脸色和唇色苍白成了一个色度。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徐翘愣了愣,“身体不舒服吗?”
程浪闭了闭眼。
他也很意外。他以为最近身体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但时隔多年,再次遇到那个“女人”,却让他产生了比平常一般犯病更为严重的应激反应。
即便这个“女人”连一丝一毫都没碰到他。
他压抑下浑身的不适:“没事。”
“怎么没事?”徐翘慌张地探了探他额头,“你这都是冷汗啊。哪里不舒服?你们学校医务室在哪里?或者附近有其他医院吗?”
她说着就要去问前方的司机。程浪摁住她手背:“不用,可能是刚喝过下午茶,坐这车有点晕。”
“真的吗?你以前会晕车吗?”
“最近工作强度大,没休息好……”程浪皱着眉头答。
“那快别坐车了。”徐翘赶紧喊停司机,匆匆支付了费用,把程浪扶到一旁的长廊里,让他坐下。
程浪双手撑膝,低着头闭上眼,额头的汗一路淌过鬓角,落在草地上。
徐翘在旁边弯着腰看他:“好点了吗?”
程浪牙关战栗,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
徐翘快哭了:“你别吓我啊……”
程浪转过身环住了她的腰。
徐翘腿有点软,被他这一抱,险些一个踉跄往后倒,勉强才稳住站直。
程浪打着颤,把头埋在她小腹的位置,慢慢深呼吸。
徐翘一手搂着他的脑袋,一手轻拍他的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感觉他在渐渐平息颤抖,松了口气的同时,反将把他抱得更紧。
湿润的风裹挟着枯枝的气息,带着一股伦敦冬季特有的味道席卷过长廊。
程浪说“没事了”的时候,徐翘却在想——她完蛋了。
她以为她接受程浪的喜欢,是因为他对她好,是因为一个女人,对于无往不胜的强者自然而然的靠近与崇拜。
可是她刚刚忽然发现,她竟然对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生出了怜爱。
她想她可能是……真的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