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也不催促,大大方方站着。
她慢吞吞走上前去,眼观鼻鼻观心地给他系纽扣,一边叽叽喳喳地用说话掩饰紧张:“今天好像天气还不错哦,清早就有那么大的太阳,那什么,你手都受伤了,还要去上班吗?”
程浪垂下眼,看见她葱根般纤长白嫩的十指在他胸前灵巧穿梭,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答:“得去,上午有个并购案要谈。”
“那谈完就回家休息呗……”徐翘弯腰下去,扣到底,一眼看见手边的领带,送佛送到西地拿在手里,踮起脚来。
程浪微微低下头,方便她动作:“你想我早点回家?”
“……”这说得好像她会在这里等他一样,“我今天可是要去画室的啊!”
“那你会在画室想我……”
徐翘捣腾领带的动作猛地一顿。
“有没有早点回家吗?”程浪把话接了下去。
说话大喘气,噎死人不偿命!
徐翘狠狠将领带一把抽紧。
程浪轻咳一声,忍耐着松了松衣襟:“做什么?”
“谋杀亲……”
程浪眼睛一眯,垂眼看她。
“老板呀。”徐翘笑盈盈地把话说完。
一棒还一棒的愉悦萦绕着徐翘,直到程浪把她送到工作室门口,她才停止嬉笑,认真跟他讲,让他忙完上午的并购案就立马下班,把杂七杂八的事全都交给高瑞。
听程浪亲口应了,她才满意地下车上楼。
然而这种仿佛“凌驾”于程浪之上,看他乖乖听自己话的心满意足感,却在接下来的大半天里一点点消耗殆尽。
当罗莎问她,今天画稿子怎么不在状态的时候,当苏杉问她,吃饭怎么心不在焉的时候,当林白问她,程浪的伤势怎么样了,而她像终于找到理由似的说着“不知道,我去问问哦”,转头拿起手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她,徐翘,一个正要飞黄腾达的事业型女强人,居然在上班时间为一个男人分神?
程浪简直就是她的阶级敌人!
她变得一点也不酷了!
下午两点,她唉声叹气地拨通他的电话,打算一接通就说“工作室大家派我做代表来问问你现在身体情况”,却没想到,程浪没给她接通的机会。
连着打了两通都没人应答,她有点慌神,转而翻出高瑞的电话拨了过去。
高瑞倒挺靠谱,很快就接通了,并且严谨地延续着保密工作,叫她:“羽小姐?”
“程浪呢?”徐翘问,“他回家没?”
“啊,小程总还在公司开会呢,这才两点……”
“什么叫这才两点?”徐翘“嚯”地一声站起来,“这都两点了!他口口声声答应我中午就下班休息,拖到这个点还在开会?什么国际会议这么重要,他还要不要他的手啦?”
“额,这个,他没提……”高瑞说到一半闭了嘴,改口,“哦不是,他提过,千叮咛万嘱咐了我,是我忘记了,给他排了这场会议,我真是该死……”
“得了,你不用给他打掩护了。”徐翘打断他,闷声道,“他出尔反尔,那我也不管他了。”说着挂断了电话。
高瑞汗涔涔地拿着手机,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子。
哎哟,早知道说老板回家午睡去了多好!
他转头瞄了眼会议室,一眼看到大小两个程总正在battle正事,又不好直截了当进去跟程浪汇报后院失火了,只能候在外边。
会议室兄弟俩战火久久不熄,一直到三点半才终于结束。
程浪走出会议室时,高瑞如释重负地迎上前去,边走边急急道:“小程总,不好了……”
与此同时,秘书处那边匆匆迎上来的人同样边走边说:“高特助,不好了!”
两声“不好了”重叠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父又被妖怪抓走了。
高瑞和程浪齐齐停住。
秘书这才注意到程浪,立刻低下头,为自己抢话表示抱歉。
程浪抬一抬手,示意没关系,让他先说。
秘书走上前来,附到高瑞耳边:“高特助,前台一位没有预约的女士找您,打扮得遮遮掩掩,不肯报姓名,只说她跟您的关系用不着预约……您这是不是惹了什么……”
情债?
高瑞一愣:“啊?”
程浪耳根清明,听得一清二楚,瞟他一眼:“高特助,私人感情问题不要带到集团来,赶紧下楼处理,别闹大。”
“不是,我没感情哪来的问题啊?”高瑞疑惑地摸摸后脑勺,问秘书,“你确定是找我的?”
“千真万确,哦,对方说,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给您看看这个便签条。”秘书把一张纸递到他眼下。
黄底便签上,粗暴直接地画着一根炸毛的羽毛。
“……”高瑞缓缓扭头转向程浪,把便签递给他,呵呵一笑,“小程总,您看这私人感情问题还要不要带到集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