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她没有亲朋好友助阵,可能会被人虐惨。
“你以为呢?”程浪好笑道,“这种时候难道放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听天由命?别人有的,当然也要给你。”
徐翘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有点发酸。
就好像她以为这个跨年夜会过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结果却拥有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这种自己都觉得“我得不到也很正常啦”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你,别人有家人,我也要给你家人,别人有后盾,我也要给你后盾。
“怎么了?”程浪偏头看她。
罪魁祸首似乎低估了自己信手拈来一句话的杀伤力。
“就……”她飞快眨着眼睛,像在眨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我爸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久以来,徐翘几乎没在程浪面前提起过家人。
或许是跨年夜的气氛天然适合聊起这个话题,又或许是酒精的催动,和比赛结果尘埃落定的情绪叠加,让她忽然起了一丝倾诉欲。
程浪适时搁下刀叉,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沉默地看着她。
徐翘抿了一口酒,思索片刻,才慢吞吞地说:“我妈走得早,我爸老觉得我缺了很多东西。人家小朋友放学有妈妈接送,在学校跟妈妈做亲子活动,作文题目‘最爱的人’写和妈妈的故事,我都没有。所以他一直在别的地方补偿我,我小时候经常听他说——人家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不能少。”
“只不过后来我长大了,父女之间不好这么肉麻,而且我弟弟也记事了,他觉得太偏心我,会让我弟弟不舒服,所以表面上就对我凶巴巴的,但其实还是挺关心我,钱也随便我花,家里的衣帽间都为我扩建了好几次,我后妈都没有这么多包包衣服和首饰。”徐翘咬咬嘴唇。
“我爸做珠宝也是因为我。我小时候喜欢在海边捡贝壳,把乱七八糟的贝壳串成项链手链,他就说以后给我最贵的‘贝壳’。还有金禄珠宝一开始其实叫福禄珠宝,是我爸听说我被学校同学起外号叫‘葫芦娃’,一生气才改叫了金禄珠宝。”
徐翘的叙述不太有前后逻辑,听起来乱糟糟的,但这样真实不设防的样子,看在人眼里反倒有些可爱。
程浪静静地看着她,在她停下来后才问:“你不怪他吗?比如他沾赌这件事。”
“当然会怪。但他是因为我妈走了,那段时间很崩溃,才会沾染赌瘾,那染了瘾又不可能说戒就戒,这些年他也有努力在改,多数时候还是在正经做生意的。”徐翘撇撇嘴。
“那给你找后妈这件事呢?”
“这个还好吧。”徐翘看看天花板,“我妈留给我的信里,就跟我说,如果我爸给我找了后妈,让我不要怪他,他还年轻,没道理终生不再娶,而且我的成长过程中,总需要一个‘妈妈’,来陪我做爸爸做不到的事。女儿跟后妈本来就这样嘛,我把她当成我妈妈的替代品,她把我当成日常生活里的附加任务,谁也不跟谁交心,挺公平。”
程浪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在我面前可以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徐翘一愣之下又从他这话里听出点别的味道,“而且什么叫在你面前啦,你有哪里比较特别吗?”
“特别在于……”程浪想了想,“我听得出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意思是他特别聪明呗?
气氛破了,徐翘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小心矫情了一把,跟这男人讲了太多,开始埋头吃饭。
程浪也不勉强追问,当作无事发生,等到晚餐结束,才再次开口:“以前跨年夜在家做什么?”
“看看电视之类的,零点抓着我弟放仙女棒。”徐翘答完,警惕地看看他,“干吗,你吃完饭还不走?”
“走去哪里?”他扬眉。
“回你自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