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古佛

她说完就见江凭阑眨了眨眼,似乎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她抬起头来,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实际上,这几个月来,这位姐姐的神情一直就是这样淡淡的,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甚至就连笑也是淡淡的,仿佛并非真心想笑。

起初的时候,她还缠着江凭阑问一些外头好玩的事,后来师太说,这位姐姐到这里来,就是想忘了外头的事,她就不敢再问了。

阿韵离开了内室,去外头玩雪了。过一会,寺庙里的师太进来,端了一碗粥。

江凭阑低头看见那浮着好几种颜色蔬菜的粥,谢着接过了。

师太长得很和气,看她接过后就道:“女施主未曾有过这般光景的除夕吧,可是觉得冷清了些?阿韵不懂事,若是提及了什么不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凭阑刚喝下一口粥,只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再听见这话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师太哪里的话,我很喜欢阿韵,也很喜欢这里。我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安宁的除夕了。”

“那就好。”师太点点头,“女施主有什么除夕愿想,尽可讲与菩萨们听。”

江凭阑笑着点点头,却又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愿想,您不必挂心我,否则就太给您添麻烦了。”

“挂心女施主的哪里是贫尼呢?”师太笑了笑,却只说到一半,不再继续了。

江凭阑闻言搁下了粥碗,眼望着昏暗的窗外,好一会才毫无平仄地道:“师太心中可有挂心之事?”

“贫尼虽一心向佛,却也不过是食人间烟火的平常人,未曾到得四大皆空的境界,女施主所说挂心之物,自然是有的。只是贫尼挂心的,无非是这场雪下过后,山里菜园里头种着的蔬果可还能活。”

江凭阑缓缓点点头,“那您说,它们还能活吗?”

师太笑了笑,“它们是否能捱过这一场雪,那是天命,贫尼无法左右。只是贫尼现下就要去看看它们,替它们扫一扫落雪,尽了人事。如此,即便它们还是枯了,贫尼心中也无悔意。”

江凭阑扶在窗沿的手稍稍一颤。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告诉她,天命未可知,不如尽人事。

眼尖的师太注意到她的手,默了一默后道:“女施主要随贫尼一道吗?女施主若是心生踌躇,何不先去了,好歹可以远远看上一眼,也总好过凭栏远眺,望而不能。”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或者,女施主也可看了这封信再作抉择。”

江凭阑偏过头去,神色略有些意外。三个月过去了,南烛当日送她到此便离开,再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也没有任何信件消息来扰过她。

所有人都在成全她,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愿意。

那么,这封信又是从何而来?是谁改变了主意吗?

师太将信交给她后便出了内室。江凭阑疑惑地将信纸打开,却只看见了一句话:“丫头,三年之约将至,我在甫京等你。”

落款,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