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浮想联翩,江凭阑却着实是有些着急的。这一番扭打,就好似六日来对峙的两军,互不出手又互不松口,耗尽了人的心力。况且,军营里一刻钟就换一班岗,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不动声色思考着该从哪个角度揭开眼前这人的易容,却不想对方忽然先俯下了身来。他不是看见那柄刀子了吗?为何还作出这般自杀式的动作?
身体的反应总是要快过意识,她脑子里还在讶异,手却随着眼前人俯低的身子一并后撤。
退一寸,再退一寸,直到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的刀也成了一片纸,平平压在那个位置却失去了真正的威胁力。
她的喉咙烧起火来,自己在做什么?
留着这个人的命,的确能够避免惊动全营时无法全身而退的窘境,对她是有好处的。可她很清楚,刚才那一刹功夫里,她没来得及顾忌到这么多,只是下意识不想他死。
荒唐,这太荒唐了。
她霎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左手腕雷霆般一翻便脱离了他的钳制,随即掌心又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柄刀子来,抵向了他的后心。
皇甫弋南的右手本就不大灵活,这才被她轻易挣脱,可他分明晓得她要做什么,却仍未作出任何对抗,反倒偏了偏头靠得更近了些。
江凭阑心知自己已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持刀的左手上,他这么一靠近,她也就顺势移着刀锋追了过去,却不想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下一瞬,脖子微微一凉又一热,江凭阑傻住了。
凉的是唇,热的是舌。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自最初那略带试探的一舔后,感觉到她没有立即作出抵抗,便一点点细致地吻了下去,近乎温柔地攫取她的芬芳。那样的动情,像秋日里绵密的雨,又像久别归乡的旅人悠长的叹息。而江凭阑的刀子按在他的后心,一个疑似拥抱的姿势。
远远看去,倒真像是浓情蜜意的一双人。
江凭阑脑子里“轰”一声响,从找不着北的状态里恢复过来,防卫似的将左手刀锋一侧,却因为被吻得浑身酥麻没能直直刺进这人的后心,反倒滑偏了位置。
“哧”一声响,刀锋入肉,带起一溜的血珠子,位置虽然偏了,却终归还是伤了他。
以这人的身手,不可能察觉不到她方才当真动了杀机,可他却只是低低闷哼了一声,顿了一小顿,继而将头深埋了下去,继续吻。
江凭阑的三观彻底碎了。
那条游鱼般灵活的舌卷过她颈侧绸缎般滑嫩的肌肤,激起彼此一层又一层的战栗,叫人忍不住颤抖起来。而她的手指无力地蜷在他的后心,还蘸着他的伤口溢出的新鲜血液。
本以为前些天两支军队隔着河岸大眼瞪小眼啃干粮那场景已经够诡异了,现在才发现,比那更诡异的是两军的首领窝在床角吻来吻去!
啊呸!只有吻来,没有吻去!
江凭阑实在觉得荒唐,吻的人荒唐,被吻的自己身体给出的反应也荒唐,这是在搞什么七捻什么三?
她死命咬牙蓄力,左手一抬就要再刺一刀,却忽然感觉到颈侧一线肌肤有异。
她霍然睁大眼明白了过来,她的易容就戴在那个位置!这个人,以看似旖旎动情的方式作掩,目的竟是掀开她的面具?
够阴险,够歹毒!
眼看他用唇舌将她的易容卷起了薄薄一线,她立即仰起脑袋咬向了他的脖颈。下一刹,两人的头一个往左偏一个往右偏,“唰”一下,两张易容同时被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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