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皇甫上下霎时惊至一片哗然!刚赶回去支援西南的地方军一时间尴尬地停在了原地。神武帝怒不可遏,将先前那些逼着他回防的朝臣列了个名单,查了个底朝天。

谁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连老皇帝都有些意外,这几位臣子,竟有大半都属六皇子派系。

派系这种隐晦的东西,原本是不会摆明了放台面上来的,可这回神武帝却真是气极,当即将矛头对准了六皇子,随手找了个借口没收了他对京军神机营的掌管权。

这桩事很快便传到了驻守在亓水关附近的大乾军营,得到消息时,正给自己绑护膝的江凭阑微微愣了愣,停下了动作。

作为副将随行的柳瓷见她神色不大对,便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其实我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劲,皇甫那老六照理说不笨,怎么能出这种岔子?可他也没道理帮咱们呀。”

江凭阑对皇甫内部林立的派系了如指掌,方才的错愕倒不是因为这个,眼见柳瓷不大明白便顺口解释了,“他当然不至于帮咱们,也不至于这么笨,无非是那些皇子们咬来咬去给闹的。太子死了两年了,也该轮到下一个了。”

“这么说来,老四要拿老六开刀了?”

她笑笑,“老四虽不可小觑,却还没如此手笔。”

柳瓷立即明白过来,想起临行前主子再三嘱咐不能在凭阑面前提“皇甫弋南”这四个字,也就点了点头没往下讲,默了一会才皱了皱眉,“既然你晓得,方才愣什么?”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江凭阑说完这句便沉默起来,好一会才继续,“神武帝的两次调军行动都像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先前我不大明白那人为何要帮我,看见老六的下场也便想通了。朝里的皇子,斗死一个算一个,这事对他有好处。况且他很清楚,我不可能真打进亓水关去。退一万步讲,他还没上位,就算我真威胁到了皇甫,他怕也乐见其成。”

柳瓷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一跟皇甫斗起来就绕不开那人,自己随口问一句也能扯上皇甫弋南,真是阴魂不散见了鬼,却见江凭阑反应如常,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这段时日以来,她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了。自当日呕血晕厥过后,江凭阑似乎是变了个人。说是还没振作呢吧,她却很干脆地接手了摄政王的职位,在短短一月内制定出了一系列强攻计划,连主子都忍不住暗暗称赞。可说是像从前那样生龙活虎起来了吧,又不全是。尽管她依旧冷静,依旧强硬,依旧张扬,眉眼间却分明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云,让人怎么也瞧不透。

就比如,行军领兵的时候,她总是目光灼灼神情专注,可一旦回了营帐,又常常会出神,好几回连作为随行医官的吕仲永那么一个大男人大摇大摆进来都注意不到。

柳瓷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营帐里怪闷的,干脆跑出去透透气。柳暗跟着主子,她跟着凭阑,两人遥遥千里不得相见,幸好吕仲永这人也不算太无趣,偶尔能跟他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出了营帐,远远便见那书呆子在捣腾他的宝贝草药,她觉得好奇便走过去瞧瞧,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这是啥那是啥,也不知怎么就说起凭阑了。

柳瓷撇撇嘴,“凭阑的心思,同样身为女子的我都不懂,你这书呆子更不会懂。”

不想吕仲永却跟她头头是道分析了起来,“你看,她方才跟你解释的那些,先是推给六皇子,再又表示自己本来就不可能打过去,最后还来了个退一万步讲。这三句话啊,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柳瓷眨眨眼,“什么意思?”

他清了清嗓,以江凭阑的口吻道:“他没有帮我,他没有帮我,他没有帮我。”

柳瓷恍然大悟,刚想夸他几句,又听那书呆子沾沾自信道:“王妃最爱自欺欺人,好像她这么念几句,殿下就真没帮她了似的。”

她一愣,将吕仲永的话在脑中过滤了好几遍,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不对。凭阑早便不是王妃了,他也不再跟着宁王,哪来左一个“王妃”,右一个“殿下”?还有,这么说来,皇甫弋南真是帮了凭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