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已经闯进来了,咱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那小厮话音刚落,一队七人护卫疾奔至正堂门前,一眼看见江凭阑似乎松了口气,立时行下跪礼,“我等救驾来迟,还请王妃息怒。”
江凭阑苦笑一下,走上前去,“谁叫你们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的?”
“我等奉殿下之命保护王妃,自愿领罚。”
喻衍敛了敛眉,他今日方自边关回京,一路上虽听了不少有关宁王与宁王妃伉俪情深的传言,却都没太当回事。眼下一听这话才知,原来传言竟是真的。那护卫口中短短几字包含的意思可不简单,照这说法,他们只负责王妃安危,只要王妃有危险,别说是喻府,就是皇宫也闯得,救王妃是一回事,擅闯人府邸又是另一回事,当救则救,当罚则罚。他们不是没有涵养,而是太有底气。至于这底气是谁给的?自然是他的表哥,那位一朝归京,将太子也踩在脚底的宁王。
江凭阑看着几人执拗模样,也不再责他们,“好了,这事是误会,回头我自会跟弋南解释,你们退去府外等我。”
喻家人齐齐吸一口冷气,他们听见了什么?王妃竟能在这些下属面前,直呼宁王名讳?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似乎仍在犹豫是否该离开。
江凭阑敛起神色,再出口时有了些怒意,“退出去,顺带看清楚府门匾额上的大字,这里是喻府。”
一直冷着脸默然的喻老夫人微微抬眼,像是为她言外之意一刹动容。
护卫们颔首退下,江凭阑满面歉意地转身看向喻老夫人,再出口时候已无先前为隐瞒身份而刻意疏远的语气,“老夫人,今日之事实是对不住,回头宁王府一定给您个交代,包括今日令公子相救的谢礼,也必一并奉上。”她说罢顿了顿,面上歉意更甚,“还请老夫人原谅我先前隐瞒了身份,事出突然,我起始也确实不知令公子是喻家人,一来怕惊扰了各位,二来也实在觉得这等登门拜访之法有失礼数。”
老夫人听她不道“本宫”,而以“我”谦恭自称,说的话也算识大体,于是点了点头,脸色似乎好看了些,“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老妪眼拙,不识王妃大驾,倒是怠慢了您。”
她连忙摆手,“老夫人这话却是折煞我了,您是弋南的舅母,自然是我的长辈,岂有长辈怠慢晚辈之理?”她笑了笑,“昨日弋南还同我讲,说得挑个日子回喻府看望看望您老人家,谁想今日这么巧,竟被我这做儿媳的捷足先登了。”
江凭阑自认喻家儿媳,一番话说得圆滑而亲切,满堂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一众女眷自然也都跟着她笑起来。当先有位夫人模样的人走到喻老夫人身侧,含笑道:“阿衍一年才归京一次,今日府中设了宴,咱们喻家也算凑了个齐,王妃既是在场,不如赏脸一同用个午宴?”
她说这话时虽站在喻老夫人身侧,眼睛却看着江凭阑,喻老夫人淡淡一笑,似乎是默许了她的邀请。
江凭阑也笑,前者是邀请没错,可她却不觉得喻老夫人当真愿意让她留下来。她因此颇有些为难道:“倒不是我不肯,只是出来已久,殿下怕是要担心……”这一句婉拒是对那后来上前的女子说的,措辞用了“殿下”而非“弋南”,众人脸上的笑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王妃的立场很明确,与喻老夫人亲近,而与她这位二夫人疏远。
那二夫人闻言似乎略有些尴尬,只得干笑,倒是喻老夫人替她解了围:“既如此,也不勉强王妃,还请王妃代老妪向殿下问好,老妪送您出府。”
江凭阑含笑点头,朝众人颔了颔首,转身时目光无意间一掠,蓦然停住又回身。角落里,看起来四十好几的妇人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似乎是从知道她的身份起便红了眼眶,一副有话却不敢讲的样子。
她有些奇怪地偏头问:“这位是……?”
那女子闻言惊得低下头去,胡乱抹着眼泪,似乎吓得不轻。身旁另一名女眷立即替她这古怪行为作出解释,“淑姐患有眼疾,怕是吹了风才如此,王妃切莫见怪。”
江凭阑蹙了蹙眉,似乎并不买账,“抬起头来,有话但说无妨。”
那妇人愣愣抬起头,在看向江凭阑之前却先看了看喻老夫人脸色,得了首肯才怯懦道:“妹妹她……不,喻妃娘娘,她还好吗?”
江凭阑默了默。这位想必是喻家嫁出去的女儿,也就是喻妃的姐姐,今日回了娘家,得知她身份后思及妹妹,这才禁不住红了眼眶,会问出这个问题倒也不奇怪,毕竟江凭阑对喻妃的孝顺是满朝皆知的。
她十分诚恳,毫无劝慰地答:“不大好,十七年冷宫生涯,如何好得起来?”
那被叫做“淑姐”的妇人含泪踉跄上前来,“王妃,王妃您行行好,带我见见她……带我见见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