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两人的激战看在一众人精眼里并不是单纯的过招。皇家盛宴,任何人的任何举动都可以被拿来大作文章,往大了说,这不是何七小姐与羽林卫的比拼,而是何家与陛下的对抗。众人眼看着何七小姐不饶人的拼命打法都在暗自摇头,倘若这一战副指挥使输了,那素来清明的何家可算是摘不干净了。
有人悄悄瞥开眼去看受邀观礼的太医院院判何大人,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也是,这位何七小姐本就是何家最不讨喜的女儿,自小不碰医书不弄文墨,偏要学武,听说很小的时候便叛逆离京,几年时间不知去向,前不久才刚被抓了回来。
刚想到这里,忽见擂台风向有变。一直处于劣势的羽林卫副指挥使渐渐走了上风,而不饶人的何七小姐则显出败象来。众人眼睛又是一亮,这何七小姐也是个人精!依照先前那势头,她是绝无道理输的,学武之人最清楚一招一式来去,因此都看得明白,这是在出手相让了。
何院判似乎松了口气,众人也付之一笑,何家这桩事,大约是做不成大文章了。
一炷香过,擂台胜负已分,何七小姐败。江凭阑微微蹙了蹙眉,问身旁人:“夕雾倒下时以手撑地,看起来似乎伤着了手腕。”
皇甫弋南点点头,“副指挥使先前被制,自觉伤及羽林卫颜面,最后那一下使了狠招,只伤手腕已是万幸。”
“要不要紧?”
“何家自有良方,不碍事的。”
她点点头,看向行完结束礼,一言不发自擂台笔挺挺往下走的夕雾,“记得回头替我谢谢她。”
神武帝一直神态自若默不作声地观战,到得此时才鼓起掌来,赞道:“何七小姐好身手,好风度,巾帼豪迈,女中英杰!何院判啊,你可藏拙了。”
“下官不敢。”何院判立即起身恭敬行礼,“小女顽劣,能得陛下赏识,实属小女之幸,何家之幸也。”
“也是朕之幸,皇甫之幸。”神武帝笑得开怀,“吾朝不乏学武女子,此等英杰却实属难得,难得啊!”
两人你来我往,众人也都含笑点头,江凭阑却奇怪咕哝:“这话说大了吧?不过是比了个武,难道真要封个女将?”
“自然不至于。”皇甫弋南淡淡答,“这大话无甚深意,说白了,不过是为后头做个铺垫。”
“铺垫?”她自问出口,问完心中已有答案,“哦,为我铺垫的啊,真是荣幸,荣幸。”
司仪宣布比武结果,又承上启下讲了番场面话,未婚女眷席中立刻又有人站了出来。藕荷色纱裙的女子含笑起身,大大方方自报家门,“颜家四女,着意文选。”
江凭阑瞅她一眼,点评道:“长得倒挺水灵。”
皇甫弋南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颜家乃六皇子一系,天牢里有位官员,正是其手下势力。”
他这么一解释江凭阑也便懂了,感慨一句道:“冤家路窄,皇家路更窄。”
台上司仪慢悠悠宣读着文选题目,“……且以陛下钦定意象为头,宁王殿下所指意象为尾,作短赋一篇。”
众人含笑听着,这文选题倒算是中规中矩,只是今日并不选妃,好端端的扯上宁王做什么?
神武帝听罢思忖一会,晃了晃手中酒盏道:“朕的意象,便是这清酒吧。”他笑着看过来,“弋南,你呢?”
皇甫弋南淡淡笑着,捻起一颗荔枝道:“儿臣以为,这荔枝甚好。”
江凭阑低低咳起来。
周围那一圈人暧昧地笑起来。
神武帝也笑,一摆手道:“那便开始吧。”
文选以两炷香为限,擂台上铺开了纸墨,司仪也点着了香,众人目光跟着重新回到上边。
江凭阑怒瞪身侧人一眼,“真是秀恩爱不嫌事大,我走了,你慢慢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