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

还有力气拥住她?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翻身就要爬起,却听他在耳边低哑道:“好累……别动,让我瞧瞧是不是真的。”

她一顿,听出微生玦讲话时不大稳的气息,感觉到他覆在自己后背的手掌心凉得可怕。

他是熠熠如日光般皓亮的人,却在刚才历经一场生死搏命,胆战至手脚冰凉。

他天不怕地不怕,千军万马当前不过弹指一笑,却在看见她坠落的刹那,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恐惧,甚至在见到死里逃生的她时生怕自己活在梦里。???

她忽然就不动了,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江凭阑你矫情个什么劲?人家都这样了,被抱一下会少块肉吗?

柳瓷站在一旁,目不斜视,两手叉腰,用自己的身躯将趴在地上搂搂抱抱的两个人挡死。

在她身后不远处,柳暗正为了白日里坏了主子的好事将功折罪,死死拦住要朝这边奔来的微生琼。

她作为一名合格的“贤内助”,必须做好前线工作。

微生玦拥着江凭阑,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似乎想感知她的温度,他一路摸索,滑到她因方才变故而散乱的长发,再滑到她沾了泥泞的脸颊,又滑到她的脖颈。

过分了啊,这豆腐吃得过分了啊!

江凭阑刚要怒而爬起,突然听见他声音喑哑地问:“疼吗?”

她又觉得动不了了,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刚才被黑衣人掐得疼不疼,她立刻摇头,“哪能啊?”这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也沙哑得厉害,说不疼好像也没人会信,于是清了清嗓道,“也就……那样吧。回头你让微生琼那丫头对我客气点,我就原谅她。”

“要客气的。”微生玦低低笑,声音却仍有些虚弱,“未来嫂嫂呢,怎么能不客气?”

江凭阑白他一眼就要爬起来,却又被他重新摁了回去,“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你多给我抱会,兴许能好。”

她一脸“你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表情,偏头责道:“微生玦,你刚才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要啊,”他理直气壮,“怎么能不要?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把‘未婚妻’前头两个字给去掉呢。”

她又白他一眼,艰难抬头对柳瓷道:“一会你给他看看,是不是摔着了脑子。”

柳瓷木然点头,“是,女主子。”

江凭阑颇为不满地“嘶”一声,“你也摔着了?”

柳瓷似乎没听见这一句,脸色霍然一变看向微生玦,江凭阑顺着她目光低头看,晕了?

她小心翻身从微生玦身上爬起来,探了探他掌心温度,看向柳瓷,“你来看看。”

柳瓷应一声,俯身替主子把脉,半晌后正色道:“不碍的,休养些时日便好。”

江凭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看了看远处大车上的双人棺,“这棺木是假的吧?”

“是假的,真的藏在酒楼里,我们的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那善后的事就交给你和柳暗了,之后……一路平安。”

“你……”柳瓷垂下眼看了看微生玦,“要走了。”

“嗯,”她长出一口气,“今夜是最大的难关,好歹过去了。我此去皇甫,天高路远,相见无期,你们照顾好微生。”

“一路小心,主子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她笑了笑,“总不能让他千里迢迢再赶来皇甫救我,刚才那一次,足够了。”

“不跟主子当面告个别再走吗?”

江凭阑拍拍手上污泥,“不了,不告别,才会再见。”她转身往喻南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复又回头,也不知是在跟谁讲,“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千万珍重自己。”

柳瓷木然望着她走远,半晌叹息一声,背起了微生玦。

直到走出很远,公主吵嚷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才偏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道:“主子,别装了,我一个姑娘家,背着你很累的。”

微生玦睁开眼,笑得虚弱,“你家主子我身负重伤,你忍心让我自己走?”

“行,要我背你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