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闻言回头看一眼,似乎稍稍有些意外。
江凭阑拉着木然的微生琼走快几步跟上,朝他淡淡解释,“你给过她机会了,若不是她在听见‘公主’二字时气息不稳,走漏了心思,不杀倒也无妨。”
微生琼眼底一刹清明,忽然也就明白了,有时候杀一个人,并非他罪该至死,而是因为他若活着,便有更多的人要死。她要让自己活下去,让哥哥活下去,让大家活下去,就不能妇人之仁。
她微微仰起脸望天,似乎想记住这一夜的星辰,半晌后,却有眼泪无声滑落。
江凭阑用余光瞥了瞥身旁人,哭出来吧,当她在现代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时也是同样的心情,现实逼人成长,也逼得人无法独善其身。她收回目光,不知为何长出一口气来,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她蓦然侧头,却见那人一脸的若无其事。
子时,普阳城城西狮山山顶,着金甲之人正立于天岩塔第七层塔内朝城中万海楼的方向眺望,目光灼灼地问身后人,“那边情况如何了?”
“探子来报,微生玦已在往城西来的路上,约莫再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到达天岩塔。不过……”
武丘平目光一缩,“不过什么?”
“属下仍是担心其中有诈。”
“说说看。”
“昨夜,皇甫四皇子突然托人传来密报,说要与将军您联手拿下微生玦,如此,您能坐稳了将军的位置,他也好替神武帝了却一桩心事。那位老四是出了名的孝顺,如此作为倒也不假,但问题是,今夜不止是四皇子,太子和六皇子也都派了人前来剿杀微生玦。要真说那四皇子没有私心,全然可以与自己的兄弟合作,何必找上您呢?”
“太子和六皇子那边派来的人呢,如何了?”
“太子派来的十名杀手被两名江湖打扮的男子于酒楼正厅尽数剿灭,只逃出一个活口,似乎是……刻意给放出去的,目的是为了挑唆太子与六皇子的关系。”
“照你这么说,这两名男子是四皇子的人。”
“没错,我们的探子埋伏在正厅下方密道,听见了上头对话。之后,六皇子的人不知怎么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猜到是四皇子刻意使绊,于是便派人前去杀那活口灭口,却似乎没能杀成,反倒耽误了擒微生玦的计划。”
“那六皇子的人还余下多少?”
“酒楼里事先便有了布置,六皇子派去的杀手已被微生玦的护卫尽数解决,不过……也留了一个活口。”
“这又是为何?”
“这个……属下不大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眼下太子与六皇子派来的人都只各剩了一个活口,而四皇子的人却毫发无损。”
武丘平似乎明白过来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老四好心计,他既能如此戏耍自己的两位兄弟,又怎会当真与我联手?”
“属下担忧正在于此,就怕那四皇子利用完将军您,便过河拆桥将您一脚踢开……”他说得含蓄,武丘平却已然明白其中厉害,不管那四皇子是欲待立功或是有别的打算,都不会留他这敌国的将军活口。
“他既不仁,休怪我不义,将塔内布置都检查一遍,一会连微生玦带那四皇子的人,一起杀。”
“是。”那属下颔首领命退下,转身时嘴角已换了冰冷笑意。
天岩塔南面一片幽深浓密的草丛里,三双眼睛正紧紧注视着塔内来回巡逻布置的人。
“武丘平这地方倒是选得不错,九层宝塔,玄机内藏,他何时这么聪明了?”说话人正是乔装了的江凭阑。
“是我选的。”喻南淡淡一句。
“哦,仔细看也不是那么好的,”她狡黠一笑,“孤塔一座,自掘坟墓。”
微生琼听不大懂两人对话,奇怪问:“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今夜最大的威胁在于那第三批杀手,我们几个伤的伤病的病,都不在最佳状态,不适合正面交手,倒不如借武丘平之力除掉他们,反正……他那么蠢。”
第七层塔内,武丘平突然打了个喷嚏,望了一眼护栏外的天色,总觉得今夜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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