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还记得老爷生前交代的,若他不幸遭人毒手,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记得,当然记得,可是……”她惊恐地睁大眼,起身朝后退去,“不!不行,不能这么做!”
“小姐,大局为重,为了沈家您必须如此!”
她近乎惊叫般大喊:“你疯了阿兰!爹的遗骸还在上面不得收殓!怎么能……我怎么能!这是不孝,是大不孝!”
“老爷泉下有知,必会原谅您今日所为!”
沈书慈忽然不动了,呆立在原地一声不吭,从江凭阑的角度看去,她面上神色痛苦,似在挣扎着什么。
但她此刻没功夫猜测沈书慈的情绪,她清楚地感觉到一滴水从上头落下来,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滑进了她的里衣。
是喻南流下的汗。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尽管身后人一动未动,大气也未出,两个人的身体却以三次呼吸一寸的幅度慢慢往下坠。她全然听不清底下人的对话,注意力都集中在喻南的身体状况上,急得心里头直骂:天杀的,有完没完了!
绞着她的那双腿每松一分,她的心就跟着一颤,几乎是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两人就要一起坠落。她急得难耐,担心喻南支撑不住,只好将上半身微微仰起以减轻他的负担,这一仰,忽然感觉到背后一热,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江凭阑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唰一下,似有一蓬火从头燃到了脚,她身子一僵,登时不敢动了。身后人似乎感觉到她的动静,将头稍稍一偏,紧紧咬住了她的衣领。密道阴冷,他的唇角也微凉,拂过她后颈时险些令她打一个寒颤,然而这一凉过后却是更为灼人的热,她在一冷一热间于心底破口大骂:大爷的,还嫌事不够多吗?
“好……”沈书慈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将手移向了转盘。
江凭阑听见这一个“好”字,立刻抬眼去看底下人动作,可好巧不巧,那丫鬟偏偏站到了沈书慈身后,恰好挡死了两人的视线。
她心里一急,身子便是一沉,亏得喻南的牙死命咬住了她的衣领才没掉下去。她惊出一身冷汗,这回暗骂起自己,从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为何今日格外沉不住气?
“咔咔”几声之后,正对着两人的那面墙缓缓移开,墙内仍是墙,不同的是,这是一面砖墙。沈书慈上前去,似是回想了片刻,然后抬手在一块石砖上敲了三下,“嗒”一声,那石砖松动了几分。她又托着腮思考片刻,抬手再去敲另一块石砖,这回是两下。
刚才那死命一咬已用尽喻南余力,此刻他浑身都在轻颤,饶是眼下正值寒冬也汗如雨下。幸亏身下还有一个江凭阑,他的汗全淌在她的外衣和发间,不至于落到地上被底下人发觉。
江凭阑也在流汗,她拼命仰着上半身不让汗落下去,于是额间的汗便不可避免地顺着脖子往里淌,一路流过簌簌地痒。她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刀子割在肉上的痛,却实在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多久。
又是一大滴汗落到了脖子上,她想闭上眼睛转移注意力却又不得不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书慈的动作,浑身难耐之下,忽然感觉到身后人悄悄一动,将唇落在了她的颈上。
落在……那滴汗上。
江凭阑的眼睛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飞快地眨着。她知道他是为了帮她,知道他的用意非常单纯,更知道眼下不是分神的时候,可她好歹也是十八怀春的年纪,就算对身后这个人一腔玲珑心思毫无杂念,这动作本身也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啊。
止汗……止汗怎么能这么止呢?
江凭阑无声吸着气,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底下人的一举一动,她不知道的是,身后人此刻比她更为心神动摇。他不过是看她难耐,想替她拂去那滴汗,但碍于腾不出手,只得用嘴罢了。他不是深谙男女之事的情场浪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世间种种磨难倒是历了个遍,却从未有机会、有心思沾染过女子的气息。与她贴合得如此紧密,生理上的反应他权当是身为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因而并不觉得多了这个动作能引起什么反响,可就是那一低头,他不意将处子少女的馥郁芬芳嗅了个满怀,唇角好似触着了沾了雨露的野姜花,一刹心如擂鼓,一刹暗潮翻涌。
于他这般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而言,一刹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一旦将注意力收回来,浑身便如泄了力一般软了软,十指不可控制地往下一滑。
江凭阑感觉到他这要命的一滑,迅速用搁在身侧的双手绞住了他的手臂,企图给他些许支撑。壁顶光滑,本无处落手,他在最初那一跃后,以内力硬是凿出了十个手指大小的坑来,这才能得以扣住。可以想见,他的十指早已磨出了血。
江凭阑陷入了一心二用当中,一边注视着沈书慈的动作,一边仰着身子将手往上够。她一寸一寸地挪,够到壁顶后摸索着找他的手,此时顾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她覆住他的手背,反手将他十指一握又一扣。
最不可能的两个人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下,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