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对自己是不是过分悉心了?

卿如是点头,“过会就好。”

月陇西笑,“下午换一边靠,争取掰回来。”

卿如是:“???”

有了上午的经历,卿如是下午侍奉茶水再不敢坐下,自己捧着一本书站在窗边读着,但凡看到他杯中的茶水空了,就上去添好,如果水冷了,就到院子里的小火炉上烧。

一直到晚上,用过膳后,有小厮来通禀说卿父和几位学士以及月长老都一一见过了,此时空闲,可以去见上一面。

月陇西带着卿如是往卿父的住所去,一路上卿如是不断提点他,“一会我爹问起我的事,你别回答,我来说。”

月陇西一怔,颇有种上辈子头回去她家见岳父的错觉,但还是应允了。

然而他们见到卿父时的情况,和卿如是预想的有点不大一样。

她以为卿父会怪她不说一声就跑来国学府掺和,没成想卿父压根没打算跟她算账,全程顾着和月陇西商讨正事,期间几次说起她也是“给世子添麻烦了”、“还望世子费心指教”、“小女不堪重任,世子抬举”云云,这就有点尴尬了。

“如是,”临走时,卿父终于唤了她,“你住在哪的?”

卿如是道,“世子的院子。”说完,她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是啊,她怎么莫名其妙住到了月陇西的院子里?当丫鬟不一定得住那么近罢?

再想了想……哦,贴身丫鬟或许不一样。

卿父凝视着她,转而又看向月陇西,“世子一向稳重,这般安排,怕是有失妥帖。”

月陇西倒是不紧不慢,看了眼卿如是,“我有些话要和伯父说,卿姑娘,你在外边等一会罢。”

卿父也朝她点头,她只好出门去,一同站在门口的还有两名小厮,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听墙角,关键是那门隔音太好,似乎也听不到。

等了两刻钟,月陇西出来了,唇畔还拈着淡笑,“走罢,明日要开始审批文章了。早点回去休息。”

“你……你怎么跟我爹说的?他没怪我跟你住一个院子啊?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妥……”卿如是喃喃着,“不过屋子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离得近些方便你使唤我。以前我练鞭子,不还是跟一些粗爷们住一个院子的么。”

月陇西看向她,别有深意地道。“那时候你还未及笄,不必太讲究这些,如今你已及笄,往后就只得和夫君住一个院子。”

卿如是点点头,“也对。”

“???”月陇西低头轻笑,“嗯,也对。”

两人回到院子,斟隐还在练剑,远远瞧见他们走过来,上前施礼,对月陇西道,“世子,热水烧好了,你吩咐的东西拿来了,放在桌上的。”

月陇西点头,示意他回去休息罢。

进屋后,卿如是直奔内室,月陇西拿起桌上的东西,喊住她,“这是活血化瘀的膏药,你在脖子上抹一些,明早就不酸了。”稍一顿,他又勾着笑,“抹不到我帮你抹。”

卿如是直接忽视他后面那句,伸手拿过膏药,“多谢。”???c0

“谢我的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他说着,转身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纤细的红绳,“我晚上睡着了会做噩梦、发热汗,如果知道有人陪着我的话,就会好许多。”

卿如是盯着那根线,“……你该不会是要把我绑在你床边罢?”

月陇西示意她伸出手,“系着就好。我睡醒了知道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卿如是想起他清晨时说自己做噩梦浑身都湿透了,又想到自己住的房间里他悉心的布置,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伸出手腕,让他将红绳系上。待他系好,又帮他把另一头系在他的腕上。

“这样可以了?那我回房间梳洗了。”线足够长,足够细,卿如是关上门也能活动自如。

月陇西不紧不慢地在茶桌边坐下来,面朝着她房间的方向,一手端起茶杯,慢慢抿着茶,一手搅弄着腕上的红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红绳被他的指尖越搅越短、越卷越紧,直到长线绷直,能够感受到卿如是在门那边的动作。

他仿佛找到了乐子,悠悠地卷线玩,一会松,一会紧,望着门上倒映的影子,循着她的走向放线。

有水声,应该是在屏风后面沐浴。烛台在外边,映照不出影子。

月陇西撑着下颚望着那扇空荡荡的门,等她洗完。手上的细绳一直在动,那边的撩水声也一直在响。

小半时辰后,水声泠泠,卿如是从屏风后出来了,撩了撩青丝,耷拉在肩膀上的头发就都披散到了她身后。

有几丝发在她脸部蜷起,纤细而柔美。

后来他又看见卿如是在房间兜圈子,似是在找什么东西,转了好几圈之后,她开始脱沐浴后随意耷拉着的那件薄衫,似乎是要睡了。

月陇西垂眸笑了下,起身吹了几盏灯,留下一盏后便也沐浴休息去了。

这晚,他梦到了些不同的,依旧是那些过往。

那是她还没进府的时候发生的事。

秦卿在采沧畔认识了一个叫做常轲的男子,与她同样崇尚崇文先生的思想,也是由崇文引见才得以相识的。

那个男子与崇文不同,他和秦卿年纪相当、志趣相投,每每见面,两人不是称兄道弟,便是公子长姑娘短,秦卿看见他会笑得很开心,双眸都亮起来的那种开心。

他也是那时候明白,原来吃醋这件事,不是书里总爱形容的如坠冰窖、天寒地冻。

恰恰相反,那是一种从心口蔓延出来的灼烈,浑身的热意都在为她沸腾叫嚣,烫得他心口胸腔都在痛,满腹的酸意被点燃,最后将最珍贵、最滚烫的东西逼至眼眶,迟迟落不下来。

偏偏眼中的她啊,还是风轻云淡地,只对着别的男人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