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无奈:“我是被动者,你莫要冤枉我。”
红竹儿刻意将自己的螓首埋在男人胸口,用娇滴滴的口吻说道:“可我也答应过白妹子,要保护好她的丈夫,皇宫危机重重,只能贴身保护了。”
曼迦叶粉拳捏的咯嘣蹦响。
“随你们的便!”
她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转身离开。
可走了几步后她又顿住身子,深呼吸了几口,一番纠结后终究还是返回到床前冷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修为能保护个锤子。”
说着她竟也躺在一侧,将陈牧推开些距离:“还得靠我保护。”
见此情景红竹儿差点笑出了声,忙咬住陈牧的肩膀方才止住笑意,故作不满道:“你的修为又能比我高到哪儿去。”
“要不比划比划?”
“算了,我打不过你。”
红竹儿慵懒起身,素手一撩长发无奈道。“你这一保护,地儿更显得挤了。罢了,有你一个人保护就够了,我去外面睡。”
她冲着陈牧递了个隐蔽的阴谋得逞眼神,很利落的下了床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陈牧再次感慨。
闺蜜果然就是用来坑的。
红竹儿走后,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尴尬居多。
曼迦叶也想离开,可又觉得自己这一走会被对方给看扁,只好硬着头皮假装睡觉。
听着身旁女人的呼吸声,陈牧欲要开口,却被女人先一步抢口:“闭嘴,睡觉!”
陈牧笑了笑,索性侧过身子盯着对方。
虽然曼迦叶是背对着他,但不妨碍男人欣赏她的身材。
“再看挖了你狗眼!”
“不是吧,你脑袋后面也有眼睛?”
“我不用看就知道你这货在做什么,整天脑子里就是那些恶心玩意。”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有些时候我又觉得你很讨厌,而还有些时候,我觉得你……”
迟迟没听到陈牧的下半句,曼迦叶忍不住问道:“觉得我什么?”
陈牧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
被吊起胃口的女人捏了捏拳头,转身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存心找打是不是?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有屁能不能放完?”
“你能不能淑女一些。”
“不好意思,淑女不了。”女人语气硬邦邦的。
陈牧微叹一声:“我还是希望以前的你,虽然大大咧咧的,真的很可爱。有些时候还故意引诱我,即便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像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
曼迦叶欲要回怼,可望着男人眼里似被柔波捣碎的温柔,将生硬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她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侧身背对着男人,闷声道:“赶紧睡吧,如果真的想女人就去找红竹儿,别对我动心思,我对你没任何感觉。”
陈牧想要掀开被子,却被女人抓得很紧。
他干脆伸长手臂将裹着被子的女人抱在怀里,柔声道:“那就睡吧,这样贴身保护很不错。放心,我不会让你占我便宜的,我是正经人。”
曼迦叶娇躯一颤,身子僵了片刻后又缓缓放松,并没有挣脱。
她依旧如鸵鸟般缩在被窝里。
两人以这种奇怪的亲昵方式安睡。
隔间外,红竹儿环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柱一侧望着天上皎洁残月怔怔出神,姿态慵懒。
听着里面没了声音,她唇角挂起一道妩媚弦月似的笑意。
身为闺蜜的她最了解曼迦叶了。
虽然两人平日里因为很多事情吵吵闹闹,嘴上说着怨恨彼此,但这世上没有比她们更贴心的姐妹了。
曾几何时,她认为她们此生不会与任何男人有瓜葛。
可感情这东西确实很玄妙。
如果迦叶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安安稳稳陪着喜欢的人渡过余生,她倒是衷心祝福。
至于她自己……
红竹儿眼神黯淡,轻抚着自己的心脏,自言轻语:“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便寻个地方隐居吧。”
她和曼迦叶终究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对爱情这东西并不感兴趣。
即便陈牧和她发生关系,她也不会对这个男人动半点感情,只当对方是过客。
绝对的理性和厌倦的情绪,注定让她独孤一生。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只要自己过的舒心快乐,孤孤单单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竹儿轻吐了口浊气,张开双臂微仰起脸颊去感受清冷无形的寂静月光。
她轻轻撕下脸上的伪装。
娇艳皙白的面庞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艳的脱俗,俗的超尘。
“这样挺好。”
——
白纤羽静坐在院内的凉亭间,眺望着皇宫方向,幽然而清澈的眸心里满是忧虑。
刚刚沐浴过的她并没有精细梳理发丝。
如瀑的乌亮长发好似天工抹下的绸滑黑墨,随风拂动,格外飘逸清雅。
配合着一袭白裙,当真如仙子下凡。
“也不知夫君在皇宫如何了。”
白纤羽幽幽叹息,期盼着陈牧那边能一切顺利。
如果不是害怕扰乱了夫君计划,她甚至都想暗中闯入皇宫去探查一二。
回想起与陈牧的点点滴滴,似乎很多时候自己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对方独自办案涉险,解决一个又一个困境与难题,真正帮上忙的少之又少。
此次跟来双鱼国,更显示出了自己花瓶的一面。
摆设好看却无实用。
想想也是讽刺,身为大炎朱雀使的她竟也有自认为无用的时候。
不过白纤羽毕竟不像少司命那样时而自怨自艾,她越显得无用,便证明自家男人的厉害。
对于本身要强的她来说,内心颇为自豪。
唯有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她喜欢。
白纤羽从怀里取出陈牧曾为她雕刻的木偶,出神望着,纤嫩的指肚缓缓轻抚。
什么时候,所有的纷争才会平息啊。
女人暗暗想着。
她真的很想与夫君日日夜夜黏在一起谈情说爱,没有俗事打扰,享受温馨的日常。
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却又很短暂。
哪怕身为修士,真正肆意挥霍的年华也就那么些时日。
就怕等到所有俗事结束,她和陈牧的鬓间已有灰丝生出,回首又满是遗憾。
白纤羽微微闭上眼睛。
她轻轻按住自己的小腹,虽然满心惆怅,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个孩子。
听说在双鱼国的月落神女湖许愿会很灵验。
虽然白纤羽知道这都是扯淡,但既然都来了,不妨抽个时间走一趟,也算寻个心理安稳。
“朱雀大人好兴致啊,都这么晚了还在赏月。”
就在白纤羽思索时,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极为突兀。
白纤羽回过神来,扭头望去。
只见敞开的院门口婷立着一位紫裙女人,蒙着面纱。
陌生女人莲步轻移,款款走入院内,晚风吹拂着女人裙衫紧贴在娇躯上,显得丰姿婀娜,骨格轻盈。
“阁下是?”
白纤羽纤细的柳眉微微蹙起,生出警戒。
不过当她看到院外毕恭毕敬等待的柯管家时,心下顿是了然,对女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姓墨,你可以称呼我墨老板。”
果然,这女人是青楼鸳鸯阁的幕后老板。
白纤羽饶有兴趣的盯着突然前来拜访的女人。
听夫君说,这女人脑子有病,刚见面就对他一顿冷嘲热讽,似是上辈子的仇人。
这也让白纤羽内心充满了好奇。
按理说以夫君英俊的外面与独特的气质,哪怕不能让女人第一面产生好感,也不至于无缘无故产生厌恶。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原来是墨老板……”白纤羽浅浅一笑,屈身福了半福娇声道。“我夫妻承蒙墨老板照顾,妾身还没来得及亲自去道谢,倒是失礼了。”
“假惺惺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纯是浪费时间。”
墨老板摆了摆手,坐在石凳上上下打量着白纤羽,啧啧称赞。“果然是比玉生香,如花有韵,陈侯爷祖上到底烧了多少高香才娶到这么美的玉人儿。”
面对女人直来直往的豪迈性子,白纤羽颇有些不适应。
她定了定神,莞尔说道:“世上美人千千万,妾身不过是蒲柳之姿,反倒是墨老板虽面纱遮颜,却也能窥出乃是倾城之姿,世间无双。”
“呵呵,真是虚伪啊。”
紫衣女人冷笑。
白纤羽皱眉,她现在算是了解自家夫君为什么讨厌这女人了,果然有病。
她对谁说话都是这么冲的吗?
“今日我对你夫君进行了一些详细的调查,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可谓神奇。”
紫衣女人风采动人的眸子盯着白纤羽。“不过有些事情比较难查,所以我打算亲自过来询问你这位夫人。当然,说不说在于你,我不会为难。”
白纤羽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
调查我家夫君,还公然跑来跟我这位夫人套秘密,这女人脑壳里装着什么?
“据我调查,你跟陈侯爷成亲前,他似乎并不怎么……聪明。”紫衣女人问道。
“人都是会变的。”
白纤羽微微一笑。“我以前也很胆小,但后来连杀人都感觉如喝水一般。”
“可变化总得有个过程吧。”
“过程有长有有短,我夫君与我半年相处才慢慢变化。”白纤羽素手轻拂起一绺青丝,语气淡然。
紫衣女人笑了起来。
她抿了抿面纱下的柔润丹唇,看着不远处烙印在地面上的斑驳树影幽幽解释道:“我对你们并没有任何恶意,纯粹是好奇而已。”
“妾身也很好奇。”
“你好奇什么?”
“妾身很好奇,为什么墨老板会对我夫君有如此大的敌意,你们以前并没有结过仇。”
“你错了,我对你丈夫并没有恶意。”
紫衣女人缓缓摇了摇玉葱般修长的手指,笑着说道。“我只是对‘陈牧’这个名字很有恶意。”
“名字?为什么?”
白纤羽愕然。
墨老板玉指轻轻敲打着冰凉的石桌面,并没有回答,裙下的翠绿绣鞋交替搭在一起,坐姿很随意。
就在白纤羽打算再次开口时,女人忽然说话了。
“我从小便是被花大娘收养的,她是我干娘,作为青楼的经营者,她收养了很多丫头,作为未来培养的妓子。”
墨老板像是说书人一般用旁观的口吻缓缓诉说。“我从小表现的就很乖巧凌厉,花大娘花了不少心思培养我,可惜做我们这一行的,嫉妒者太多。
下毒、毁容、藏针……大大小小的阴人手段数不胜数,防不住某天你的好姐妹就成了仇人。
一年多前我就是被我最信任的人背叛,虽然侥幸捡了一条命,可惜容貌被毁了……”
听到这里,白纤羽神情浮现出复杂之色。
她看着女人的面纱,似乎看到了面纱下让人惋惜的那张支离破碎的容颜。
毕竟毁容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无疑是剥夺了性命。
“而那个被我最信任的人,他的名字就叫‘陈牧’,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对你夫君恶意而对了吧。”
听完紫衣女人的解释,白纤羽唇角泛起苦笑。
敢情原来是这样的误会,夫君也是够倒霉的,偏偏与别人撞了名字。
“那你口中的那个‘陈牧’,现在又在哪儿?”
“跑了呗。”
墨老板轻哼了一声,手指卷起胸前的一络长发随意玩耍,淡淡道。“在我得势后,他就提前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真是气人啊。”
白纤羽道:“等回到大炎妾身会让冥卫进行调查,若他逃到了大炎,只要抓住,一定会为墨老板报仇。”
“那就多谢朱雀大人了。”
虽然嘴上感谢,但听墨老板的语态,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白纤羽不确定对方诉说的是真是假,但联想到夫君无缘无故的被对方讨厌,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说得通。
“朱雀大人,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什么?”
对方的思维跳跃太快,白纤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墨老板起身遥望着夜空,声音缥缈如烟:“有些时候我会做一些梦,梦里的我漂浮在万里高空处,好像被一根绳子给吊住,不停的转啊转……
拉我绳索的另一端,却是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
他好像就是神明,掌控着我的生老病死,钱财富贵……我想挣脱,但没有任何办法……”
白纤羽默默听着。
她不明白墨老板为何突然说这些,目的又是什么,莫非只是单纯的找个倾诉对象?
“所以你有没有觉得,这世上其实是有神的,他们在背后主宰着我们的命运,你所谓的爱情、亲情、仇恨……都不过是他们消遣的娱乐。”
墨老板冰雪般清冽的眼眸里透着楚楚水色,看着白纤羽。
“这世上没有神。”
白纤羽抬头望着满空星月,瓷白的秀靥上光华流转,淡淡说道。“如果真的有神,那便是高高在上的王,毕竟我们的命运都能被他主宰。”
“蜉蝣困于井底,如缥缈窥视于天穹,落蛙观天,不过如此。”
墨老板清幽的口吻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派嘲讽。
白纤羽习惯了对方的怼人,只是浅笑嫣嫣:“你有时候跟我夫君一样,似乎总把自己摆在高处。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我夫君不会低头俯视。”
“那是他习惯了卑微而已。”墨老板道。
饶是白纤羽再有涵养此时也有些压不住恼意了,冷声道:“不知墨老板深夜前来究竟所谓何事,莫非只是前来贬低我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