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语气认真:“对于大炎官场而言,邓文生绝对是一个好官,风华城的稳定他居功至伟。但问题是,此人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
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甚至为了掩盖错误,去抛弃杀子。这样的人,即便重新给了他自由,他也不会接受。”
“可问题是,邓文生接受了。”
“……”
太后将情报搁置一旁,看着沉默的陈牧,轻声说道:
“陈牧,你断案确实厉害,但你对人性想的太过简单了。邓文生再如何爱惜名声,也终究是个凡人。
他以前会犯错,便说明他有弱点。如今他内心坚守的底线消失,便会破罐子破摔。其实莫说是陛下,之前哀家也考虑过对他网开一面,毕竟邓文生的价值很高。”
陈牧默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后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无论如何,终究是藏有很大风险的。
“况且现在邓文生的名声并没有损坏,你所查出的真相只有我们知道。陛下现在已经准备发一道圣旨,将邓文生奉为风华城的英雄。”
太后红唇微抿。“你觉得天下人是会相信你的说辞,还是皇室的说辞?
再者,风华城的百姓如今依旧爱戴于他,你把真相说给他们听,有几人会信?就算信了,又有几人在乎?”
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沉甸甸的万斤铁锤,压得陈牧无法反驳。
天下人当然不可能听他的。
所以只要陛下圣旨一出,邓文生依旧是以前那位为国为民的大清官,这是官方认证的。
抛弃杀子这样的罪名,还是跟曾经一样被美化为道德。
“太后,如果您信任下官,就一定要把邓文生革职!”
陈牧也不想跟对方讲太多道理,诚恳劝道。“何况,陛下如果将邓文生招入麾下,对您也不利。”
太后莞尔一笑:“你这倒是关心哀家了。”
看到男人如此低姿态的劝说,太后早上受的气也都消了。
正要开口时,陈牧又道:“此事关乎风华城以及周边临县所有百姓的性命,下官真的希望太后能听我一劝。至少哪怕不成为刽子手,也莫再如东州那般冷血旁观。”
此话一出,太后脸色骤然而变。
刚刚消掉的怒气瞬间暴燃上心头,比之前强裂百倍。
“陈牧!!”
面色铁青的太后抓起手旁的故事册便要砸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两座大峰如经历了地震一般波澜起伏。
“在你眼里,哀家就这么冷血吗?”
太后玉手紧紧捏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在掌心刺出的痛楚好似弥漫到了心间。
陈牧也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极为不妥,但既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若太后心系百姓,希望能听陈牧之劝。东州惨剧,不可再上演。”
“滚!”
女人怒喝出声,云鬓上的珠钗剧烈晃动。
“太后,我——”
“滚出去!”
此时的太后早已被怒火包裹,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压着,估计早叫人把陈牧拖出去一顿大板了。
陈牧还想开口,但白纤羽扯了扯他的衣角。
看着娘子苦苦哀求的眼神,陈牧犹豫了一下,只好灰头土脸的退出了大厅。
——
走出大厅,陈牧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我这脑子真是进水了,惹对方生气搞毛线啊。”
白纤羽没好气道:“以往,若是有人这般惹太后生气,下午他的棺材就已经定做好了。”
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早已了解了对方脾性。
没有任何一人能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又是出言嘲讽,又是回怼顶撞。
唯独夫君屡次破了例。
也不知道太后是真心惜才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多次纵容陈牧一次次如此放肆。
“但很奇怪啊,就算生气,可这气也大的太离谱了。”
陈牧一脸无辜。“我都没骂什么,她就好像炸药桶似的直接爆了,感觉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