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洗衣房里,只有一个洗衣机和一个烘干机在运转着,机器作业的动静不大不小,烟火气浓郁。
“刚刚,江杨说见过你。”他说。
“对,他在国内和我哥打比赛的时候,我们见过两次。”
“你哥这些年好吗?”他问。
“挺好的,”她答,“我哥前两年嫌原来俱乐部的地址不好,就开了一家新的。我舅舅就退休了,只是投资了一半,大事都交给他决定了——”
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打着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走入,他拉开椅子,在塑料长桌的另一端坐下,等自己的衣服烘干。
因为陌生人的闯入,殷果停下来。
洗衣房很快呈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场景:殷果开始摆弄手机,林亦扬则在把玩着香烟盒,而那个男人百无聊赖,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烘干机在发呆。
殷果心神飘忽着,看看窗外的夜色,看看洗衣机。怎么都要一个小时才能洗完、烘干,这一个小时不会就这样干干坐着吧?
她看到林亦扬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没几秒,自己的手机里,他的微信发过来。
l:为什么不说话。
殷果抬眼,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她抿起嘴唇,笑着用两手握住手机,回复他。
小果:你也没说。
l:在听你说。
小果:……说完了。
林亦扬清了清喉咙,殷果猜想他要开口了,没想到又是一条微信。
l: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小果:随便聊……都是朋友聊天,你搞得这么严肃,我都紧张了。
殷果发完,咳嗽了声,嗓子有点儿痒。
她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上课和后桌不敢说话,一直传纸条在说着没营养的废话。可那时后桌是女孩,现在,身边的这个可是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坐在长桌另一头的这对“小情侣”,猜想估计两人在冷战?一人举着一个手机,各玩各的。
恰巧烘干结束,中年男人的衣服烘好了,他把衣服全掏出来,堆到了长桌上,一件件在他们两个的面前叠着。
林亦扬换了个坐姿,斜靠在长桌边,将桌上的打火机捞起来,在掌心里把玩着。
殷果单手撑着下巴,还在和他有来有往地聊着。
小果:我认输了,可以说话了吗?
l:都装哑巴到现在了,还是继续装得好。
也对。要是这时候突然说话,估计能吓人家一跳,肯定会把人家弄得很尴尬。还是继续装吧,看样子,大叔把衣服也叠得差不多了。
她继续打字。
小果:我们要不然上去吧?还要等一个小时,坐在这里也没事干。
l:上边人多,不方便说话。
小果:在这里你也没说话,不都一样。
l::)
l:问你个问题。
小果:说吧。
等了会儿,没下文了。
殷果奇怪地抬头,林亦扬恰好在看她。殷果摆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林亦扬嘴角微扬起,用食指点了点面前的手机屏幕,意思是:看手机。
什么问题,搞这么神秘。
她抿嘴一笑,在洗衣房的灯光里,在洗衣机运转的声音里,在中年魁梧大叔哼唱着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摇滚歌曲里,垂了眼。
对话框里,林亦扬的头像旁出现了一句话——
l:有男朋友吗?
她的手指悬在那……
l:或者说。
l:看得出来,我想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