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为首人一言不发,目光敏锐扫视四周,突然又推开周遥的那间病房,依旧是空无一人。

“再找找。”手下人把病房又搜了一遍。

“老大,还是没有。”这一句话响在厕所门口,为首的推开公共厕所门,往里头看一眼,隔间没有门,每个蹲坑都一览无余。水箱那头堆满杂物。

骆绎看一眼手表,迫切地抬眸再看水箱,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棍子。

门口的人盯着水箱尽头的狭窄缝隙,仔细打量一眼,拖把的摆放位置和之前一样。但为了确认,为首者走过去。

刚迈步,尽头水箱里的水满了,开闸放水,汹涌的水流冲刷着一长串厕所管道,溅出坑外。

他嫌恶地后退。

消毒水味,氯化氢味,混杂着下水道的臭味,刺鼻又刺眼。

“老大,楼下还找不找?”

“找!”为首的转身离开,一群人再度下了楼。

昏暗的厕所里,骆绎喘一口气,松开被汗水濡湿的手掌,他看着周遥被窒得几乎灰白的脸,眼眶一红再红。

“周遥……”骆绎嗓音暗哑,极低地唤她。她的脑袋无力地歪到一边,他拿下颌把她的额头拨过来,贴着自己;拨了好几次,她毫无反应,身子还滚烫,却似乎没了呼吸。

“周遥,听话。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骆绎抱紧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他牙齿直颤,腿脚打抖,他吸着气竭力镇定想要控制,却无能为力,他仰起头狠狠咬牙,一低头,一滴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终于回过气来,微弱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

他双唇直颤,深深埋头吻在她眼睛上,又一滴泪坠落。

那群人再也没有上楼来。

可骆绎神经紧绷,不敢有一刻松懈。他抱着她在狭窄的隔间里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上的紧张和颤抖全部褪去,空留麻木与无力;直到走廊上传来姜鹏的喊声:

“骆老板?!骆绎?!”

……

姜鹏赶来厕所,看到两人都不成人形的样子,狠狠一怔——骆绎一手抱着昏迷的周遥,一手还高高地举着吊瓶。

……

周遥被重新安置回病床上。

骆绎洗了把脸,清醒之后到走廊里坐着,给陆叙发了条短信:“我身边是周启道教授的女儿。”

三秒后,电话来了。

骆绎关了手机,头靠墙壁阖上眼。

姜鹏看见骆绎眼眶下深深的黑眼圈,猜出他只怕几天几夜没睡眠。

命悬一线,没人能睡安稳。

姜鹏不免叹了口气,道:“兄弟,昨晚才死斗一回,负着伤,今晚又来。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你这样孤身作战不行,得叫上那个叫陆叙的。”

骆绎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几分钟后,楼梯间传来急速的脚步声,陆叙冷面冲上走廊,人来没走近就开始质问:“罗绎你想干什么?你回来是为了接近她——”

骆绎睁开眼,目光移向陆叙;骆绎不发一言,冷漠起身,一拳砸在他脸上。这一击势大力沉,陆叙唇角裂血,撞上墙壁,满眼怒火看向骆绎,要上前还手,骆绎接连一脚踹上他腹部。

陆叙连连后退,抓住窗台,额头青筋直冒。

姜鹏眼见骆绎还要打,事儿会闹大,上前箍住骆绎:“你疯了?!想被关进去?!”

骆绎挣着姜鹏,手指陆叙,一字一句讥:“陆叙,你他妈没半点用处!”

他吼:“她要出了事,你拿命也负不起!”

“你为什么接近她?”陆叙咬着血牙回击,“nd由罗誉开发,你以为那东西就是你的?!能被你据为己有跟丹山讲条件?!”他上前一拳砸向骆绎,骆绎挣开姜鹏,躲过他袭击,反手狠狠一拳打在陆叙脸上:“我操你祖宗!”

姜鹏管不住了,索性让他俩开打,你猛揍我一拳,我狠踹你一脚,眼见下手越来越没个轻重,才叫几个弟兄把两人扯开。

姜鹏冷冷看着他俩,指一指窗外,道:“你说丹山在外头看见,是在笑话呢还是大笑呢?”

走廊窗外是无尽的黑夜,像人的眼。

骆绎歪着肩膀靠在墙上,喘着气,他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拿打火机点燃。

陆叙坐在椅子上,忿忿地擦一擦嘴角的血,又接过了姜鹏递来的烟。

三个人各自抽着烟,都不再说话,也都累了,倦了。

夜更深,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烟雾渐渐消散。

骆绎看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三点。

他平缓道:“她的同伴今天回客栈,明天回北京。你最好暗中多找几个人,好好守着她,护送她回去。到了那边也不能松懈,和你当地的同事筹谋一下。丹山的目标是nd,如果她被绑走,后果……”骆绎寡淡地一勾嘴角,“你自己想吧。”

他缓缓从墙上站起,把烟头掐了,走到姜鹏身边,道:“兄弟,拜托你件事。”

“说。”

骆绎疲惫地垂了一下眼皮。

……

姜鹏的几个手下守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病房内的情况。各个身体板直,寸步不移。

骆绎侧身睡在周遥身旁,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似乎睡得很沉,又似乎在梦里还护着怀里的人。

姜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抽烟,偶尔看一眼病房里头的人。

抽完一根了,他把烟扔地上拿脚碾了碾,又新拿一支塞嘴里,待点燃了,扭头看陆叙:“你有什么打算?”

陆叙道:“不论如何,先保护周教授的女儿。”

姜鹏咬着烟,眯起眼睛:“你还是不相信他?”

陆叙冷哼一声:“我们在吴铭家里搜到了他和吴铭一起买玉石的记录。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他跟吴铭的确牵扯不清。我们原以为可以和他合作揪出丹山,可如果他是在利用我们除掉异己呢?你看,吴铭就被他前女友杀死了,是不是太巧?”

姜鹏下巴朝病房门挑了挑:“你看他那样儿,还前女友?”

陆叙看过去,玻璃另一头,骆绎睡着,手臂紧揽周遥。

陆叙不置可否,反问:“前女友跟他没关系,会在出事后非要见他,不见他就不肯跟警方交代?”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是警察,我不知道。”姜鹏耸肩,忽话锋一转,“可是陆警官,说真的,你觉得骆绎这个人,如果真是他操作,他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和疑点给你?”

陆叙不经意就抿紧了嘴唇。

他和骆绎打了多年交道,清楚骆绎有多缜密,但也正是因为他清楚骆绎的聪明能操纵一切,所以更无法轻易相信他。

陆叙说:“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佛塔只是鉴定失误,以他的专业能力——”陆叙摇了摇头。

姜鹏低下头弹着烟灰,笑了笑:“陆警官,骆老板跟我讲过一句话。”

陆叙扭头看他。

“他说,他没有看走眼,他鉴定的那一尊,就是真的佛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