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本来是西洋节日,中国人也不必要过,但这些年来,过圣诞倒好像变成了一桩时髦事,特别是年轻人和小孩子,不过圣诞好像就是落了伍。
学校里这好几年来也很有过圣诞的传统。圣诞节前后,各个班级里都要举办活动。有的班级里大款多,班费一凑,还会出去玩通宵。
李晋东带的八班也是属于大款多的那种。不过女孩子们不乐意通宵,说对皮肤不好,因此只打算开个班会。
说是只开个班会,但规模也不小。班长的家长和学校领导很熟,因此还特地把学校的大礼堂借了。礼堂前两个月刚刚翻新好,成排崭新红色软绒的椅子,高高的天花板用朱漆的圆柱子撑着,柱子上还雕花挂对联,特别古典。舞台也很新,实木地板上甚至泛着香,上面摆的一架象牙白的三角钢琴,学校里多少会弹琴的小家伙觊觎过了,却都没能尝到鲜。
这下却借给八班了,学校里许多双眼睛都看过来,这一班的小孩子就都挺胸抬头,骄傲自豪得很。暗地里当然更用心排练,不然到时候别的班过来看,节目不精彩,是要闹笑话的。
下午下了课,文艺委员几个还让程栩出面,把李晋东留住。
李晋东不知道干嘛,看着那几个小姑娘把门一关,好像要伟大无产阶级审讯犯人似的。
然后文艺委员发了话。
“李老师,你是不是会画海报的?”
文艺委员是个顶漂亮的女孩子。小小年纪,脸上都上了妆,眼线描得特别妩媚。听说学校里好几个男生都在追。
李晋东这才知道他们这是做什么。也不晓得学生从哪里听过来的。
他也不否认:“以前高中大学都弄了很多海报的。怎么,要我贡献一份力量?”
他也听说了这个班要在学校礼堂开班会的事。跟孔扬说起,还说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
他们以前开班会,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就在班级里弄了。就是在大学,也最多借个多媒体教室。礼堂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被校学生会、院学生会一哄抢光了的,肉渣子都一点不剩。
文艺委员就开心地拍手。“李老师愿意吗?我们就知道李老师最好了。”
旁边几个小姑娘,包括程栩,都是很高兴地大肆赞美李晋东。
被年轻可爱的女孩子这样夸奖奉承,就算李晋东是个死基佬,也有点儿飘飘然。
他小时候练过几手毛笔字,也跟着孔扬上过绘画班,国画也练了挺有一阵子。画海报就很上手。
当下就不忍拒绝,很大包大揽地答应了:“行,要画什么?”
他想到中午钱小茗的事,很自嘲地想,最近他难道是心情太好,还真是别人说什么都答应。
小姑娘们连忙把海报的纸头拿到讲台上铺好。一个个绕着李晋东,给他说抬头要怎么怎么写,又说底下要怎么怎么排版。今天只是描个框架,她们也不急,让李晋东用铅笔描了几个字体的花样子,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黄莺一样。
结果灯却突然灭了。
教室里一下子就黑漆漆地看不见五指。小姑娘们猝不及防,都是尖叫起来。一个个声音高低起伏,会说话的心电图似的在李晋东耳边回响。
李晋东差点要堵住耳朵,苦笑不止。他知道这是时间晚了,学校里按时拉灯了。他忙掏出手机,开了电筒的程序,一道雪白的光束才把黑暗划破。
女生们颇受启发,匆匆忙忙地也拿出手机。
但手机的光毕竟暗,也不集中。要讲话,总不能拿手机照对方的脸。海报上用铅笔淡淡描绘的轮廓也看不清楚。
程栩就央求李晋东:“李老师去和保安室说一下,开个灯好吧?”
李晋东看小姑娘们一脸央求的,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润得滴下水来,只好说:“那我去说说。”
保安室的人其实相当讨厌。
这种明明是小人物的,可总爱捉了鸡毛当令箭。李晋东当学生时,没少和校门口的保安打交道。譬如也要求临时开个灯,都是不答应的,一脸屌极了地说什么这个不是他们能允许的,要教导主任批准。可七点多的时候教导主任早回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晋东是当了老师,人又大方,常常给散烟讲笑话,才和保安室的人打好交道。
这次去,也总算是给他面子。没怎么多说,就很乐意地帮李晋东开了那层楼的电。当然还敲了李晋东兜里的一包中华。这还是聂时俊走之前给的。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