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扒在他脚边也呜呜叫。
管家没有半点战火年代留下来的硬气,反而和颜悦色得好像一个颐养天年的富家翁。配着身上穿的湖绿的锦缎棉袄,圆滚滚的身子,套上假发就能去古装电视剧里演老爷。
“现在天寒地冻的,外边镇子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他笑眯眯地说:“李先生想看些什么呢?还是想买东西?”
李晋东哪管外边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我就去看看,这边应该有那种小纪念品店什么的吧。”
“那也贵极了,全是骗外地人的东西。”管家道:“李先生要是喜欢那些小玩意儿,我帮您去买,保管都是批发价。”
真是热情。李晋东只好说:“也不买,也不买。”
管家还要把他劝住。“其他真没什么意思了,这边的人都秋的很,要不我陪着李先生出去?”
李先生落荒而逃。
街上也还真的是没什么人。不过几家店铺,破破烂烂的,门面也不干净,几个老头子搬了躺椅出来,在外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尽管太阳也不好。冬天下午的阳光比男人的真心话多不到哪里去。
倒有一家店铺是有趣的。远远的挂了一竿旗子出来,上面写卖酒两个字,歪歪斜斜的,和聂家门匾上的没法比。但让李晋东想起古时候那些卖酒的人家,往往也是挑一杆旗,就算做是最原始的广告。
他带着东仔往那里走,走得愈近,倒闻到一股泛滥的酒香。像是陈年的酒坛子被小娃娃一不小心打破了,满地的金黄的酒液,只有香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往外蒸发,耗费掉最后一点生存的价值。
李晋东抽抽鼻子。
“好酒。”
他听到有人在他身后这样说道。
李晋东一皱眉。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按道理来讲,他并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听到这样一把声音……除非是他昏了头。
但李晋东还是转过身去看。
一看之下,眉毛皱得愈发深了。
还真的是张河。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原本长身玉立的身材变成一团球一样,似乎一点都不再在意他那种潇洒的气度。
他身边还跟着一条狗。十分的雄姿英发,勃颈处毛茸茸的一片长毛,仿佛非洲草原上还没有全部长开的狮子。还是白色的。通体纯白,在惨蓝的天空下有种耀人眼目的光芒。
东仔看到它,下意识地就一呲牙。
那条藏獒用很鄙夷的目光看了东仔两眼,往前猛地一冲。
东仔就吓一跳,汪汪装模做样地怒叫两声,一溜儿往后躲在了李晋东裤脚管后面。
“张河……你怎么在这儿?”李晋东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
张河无所谓地一耸肩:“我不能来?”
来是肯定能来。但未免有点太巧了。
李晋东眉毛皱得好像眉心深处有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好吧,”张河却很光棍地又一摊手:“我听说你来这儿玩,就也跟过来了。行不?”
光棍得李晋东都没法再说什么。怪不得人家都说小人好做君子难为。
“你怎么听说的?”李晋东道:“林老师?”
张河嘟嘟嘴巴,算是默认。
李晋东很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他又看一眼张河的脸。上一次打他打得确实重,嘴角都破裂开来。但现在一看,似乎恢复得挺好,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这边……”他还是问了一下,手指向自己左边脸颊。“这边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