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听得出林谦益分明是在故意挤兑老杨,好心的说:“老杨你别担心,林大哥是不会夺人所好的。”
“那可……”说不好……在林谦益淡淡睨来的一眼中,老杨默默闭嘴。
林谦益摸摸宣宁的脑袋,继续把金石古玩斋的镇店之宝讲给他听,“那是一件建窑黑釉油滴盏的残片,而且有‘供御’的款识。”
听到这里,宣宁不禁低低惊呼一声。要知道国内目前还没有建窑油滴的完整器,虽说只是残片,也足可窥见其珍贵之处。
说起来,宋代的几大名窑可都是在讲习班里详细学到过的。建窑位于福建建阳,也称建安窑或乌泥窑,其中黑釉瓷器最早在五代末年出现。之所以在后来发展到鼎盛,却又有一段因由。
当时的福建是皇家非常重要的茶叶产地,产于建瓯凤凰山一带的龙凤团茶作为贡品,又称北苑茶。并有“茶色白,宜黑盏”的说法,此后斗茶之风——所谓斗茶,宋人是将茶末研细,下在茶盏里,用沸水冲的同时再用茶筅击拂,直到盏中的茶悬浮起来,泛起的茶沫往茶盏的四周边沿积结,谁的茶“着盏无水痕”,谁就是赢家——越来越盛,可谓是茶与茶具相得益彰的结果。
建窑黑釉瓷器以兔毫斑闻名于世,而油滴比兔毫更为珍贵,曜变出现的几率则还要微乎其微得多。如今优秀的建盏多收藏在日本,仅有的三件曜变建盏都是国宝级的文物,油滴盏的传世品也不过寥寥十来件。
像林谦益所说,刻有“供御”字样的,是属于贡瓷,珍贵程度还要往上走,也难怪宣宁吃惊了。说话时他已经被林谦益牵着,迈过了几级台阶。接着林谦益在耳旁小声的提醒自己有门槛,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宣宁强自镇定着抬脚跨过去,就觉得身上倏地凉快下来,原来已到了室内。
老杨领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宣宁从感觉上推断,这间金石古玩斋的布局,采用的是古代正堂的类型。他和林谦益分别坐在两把并排的椅子里,摸上去的手感告诉他,这两把椅子都是不错的花梨木椅子,形状是仿制的官帽椅。
接着店里有人端来了茶水,茶杯摸上去也是极细腻的瓷器。但宣宁抿了口茶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留意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古怪,老杨笑着开了口:“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当我这一定就是什么古色古香的高尚地儿!我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呵呵!老杨我啊,不懂得喝茶,也闹不清楚那里面的门门道道,干脆就端时下新鲜的茉莉花茶,免得闹了笑话。”
宣宁抿着嘴笑:“被您的坦率一衬托,我倒觉得闹笑话的是我。”他又问林谦益:“林大哥,你见过那个残片么?”
“见过。”林谦益斜眼瞟向老杨。
这一眼的意思实在太明确,老杨想装作看不见都没辙,只好端着一张苦瓜脸迈着小碎步往后头走,“小兄弟你坐着等一等啊,马上就拿过来。”
说是马上,等了好一会,宣宁才总算听到老杨归来的脚步声,可见老杨有多舍不得展示他的宝贝。要是放在去讲习班以前,宣宁可能就算了,不过现在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越多,对于马上要上手的建窑油滴残片,他也是满心期待和激动。
反正……嗯,是老杨自个愿意拿出来的……宣宁自欺欺人的想。